第169章 船舱炼狱

山栀没空搭理沈奇的震惊，擦肩而过时留了一句：

“你先看着孩子。”

她来到楼梯口，下底舱，入眼全是女人和孩子。

没有哭泣，没有吵闹。

只是好奇地看着陌生的山栀。

离得最近的一个女人，身上扎着旧得已经薄软的长布衫，下身没有裙子，也没有裤子，腿上还有斑斑血迹。

这样的装束，不是个例。

山栀开口，灌入内力，声音不大却能保证这个空间里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他们都死了。”

然而，这些女人依旧没给出什么回应。

只有几个孩子，又往身边的女人旁缩了缩。

山栀低头，不想再看，转身出了底舱。

身后，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恍如，活死人墓。

上面的情况也一样，两个孩子不跑不闹，沈奇杵在旁边没有任何作用。

山栀现在不想管他，又去了前舱，登上最高的台板俯视检查一番，又重新下去，从前面进了底舱。

这一边，大有不同。

大剌剌摆放着一箱箱敞盖的金银珠宝。有软榻绒毯，有大小不一的隔间……

味道也是难闻。

确认没有人，山栀才离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想怎么办。

她觉得，这种事情，让司怀铮来想，比较合适。

“沈奇，你去，把你们村说得准话的人，还有我弟和管家，带过来吧。其他人，该包扎的包扎，该休息的回去休息，还能出一份力的，让他们先在岸边等着。”

“对了，再带两个妇人过来。”

-

沈奇去带人的时候，山栀站在甲板上吹风。

纯粹的吹风，尽量让自己不带一丝杂思。

却，根本做不到。

她当然听说过一些被拐走的女人的事，又怎么可能假装不知道。

她没有什么力量去对抗千年世俗，试图掌控或改变别人的思想。

在这个世界，被掳走的女人估计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即使她们一开始想活，最后也挨不住世俗的眼光和责难。

更何况，大多数人面临的问题是，家人也不想她们活着，死了还能全一个烈女的名声。

那些孩子，如果是掳来的，在世人眼里，也是脏了的。

如果是在船上出生，流着一半贼寇的血，更是与生俱来的肮脏。

生在船上的孩子，耳濡目染的是什么东西，自然也会长成什么东西……

所以不管如何。

都只一句：死了干净。

山栀的手微微颤抖，刚才杀贼寇的时候没有抖，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却不可自控的发冷，发抖。

她自嘲，想起以前老爷子训斥她的话。

给点温暖和阳光，就觉得这世界如此美好。

可一掀开阴暗的一面，立马又会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顶，恶心！

反反复复，无数念头涌来又褪去。

慢慢的，与海浪共振。

山栀越来越烦躁，直到她看到司怀铮冒出来。

这个不管任何时候，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她的小师弟，真是让人觉得暖心。

司怀铮是最快爬上来的，上来后立即跑到山栀旁边，将斗篷把山栀裹住，又抬手系好带子。

“山栀，冷吗？还好吗？”

山栀摇摇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笑了一下。

就是，内力烘干衣服，其实是假的。

天晓得，她最开始以为这个世界，有这么玄乎。

这么一打岔，精神都轻松了些。

她跟司怀铮交待：

“底舱有女人和孩子，让那两个妇人下去帮整理一下。还有很多银钱珠宝。”

“海寇也许跟官员有勾结。这个村里前边的人，挺有血性的，我们来得及时，没怎么死人。上来就这么几个人，船上的事，也许能瞒得住。”

“但一个村那么多人，心不齐难免走漏风声，你去看看，听听他们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一会回了岸，我们立马就得走。”

山栀说完闭了嘴。

司怀铮回头一看，人都爬上来了，丁仪杵在一侧，跟拦路神一样，让那些人没有往这边走，只在原地集合。

“山栀，你是想救底舱的人吗？”

山栀摇头，“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得她们自救。我不知道。

我累了，在这里歇一歇。

你去跟他们一起商量看看，后面怎么解决。如果他们要直接报官，也别拦着。总归我们下船就走。”

她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有些事情的决策权，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司怀铮想了想，大概明白山栀的意思。

人如果能救，自然是好，如果不能救，人各有命。

至于暴露不暴露的。

哪怕万一路引的身份引起了注意，大不了抛开就是。

司怀铮一步一决断，等回到众人前，已是胸有成算，小小身子开出最大的气场。

丁仪手掌往舱门一摊，毕恭毕敬：“公子请。”

其他人刚被救了命，再看这架势，腰不自觉弯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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