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程运之
到了吃饭的时候，李婷半天都没来，莫老婆子也没等她，一家子把粥吃了个干净。
轮到洗碗的时候，莫老婆子终于想起李婷了。
"这小贱蹄子！不就破了点皮嘛，竟然还偷起懒来了！看老娘怎么收拾她！"
莫老婆子叉着腰就去找李婷。
找到时却发现李婷竟然发烧了，她抱着月牙坐在单薄的衣服上，脸上身上全都冒出了红疹子！
莫老婆子直接吓了一跳。
而后吓得跟遇见鬼似的，赶忙扭头跑。
程老头坐在板车旁边逗着孙子，见莫老婆子跑的火急火燎，立时皱了眉头。
"跑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鬼了呢！"
"哎呀！比见鬼还吓人！"莫老婆子一屁股就在程老头旁边坐下。
程度也躺在板车上，偏着头看她，"娘，你不是去找李婷了吗？"
莫老婆子急促喘着气，呼吸微微平稳一些了才开口。
"我刚过去找她，发现李婷发烧了，烧的脸通红，而且全身也冒出了红疹子，这怎么办？"
"真的？她也起红疹子了？"程老头满脸紧张。
程度也脸色一变。
"是啊，看来这真是疫病，是会传染会死人的啊。"莫老婆子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
"我就是愁，现在该怎么办？咱们也不敢接近她啊，可是如果不管她，她娘家人就在这里，若知道了，不得来找麻烦吗？"
程老头拧着眉头，那瘦长的脸上皱纹遍布，耷拉的眼皮，下垂的嘴角，一看就令人不敢亲近。
"先瞒着，他们石头村总会走的，到时候李氏即便是病死了，还不是我们一张嘴说如何就如何？"程老头话里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他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不管李婷的死活了，任由她自生自灭。
莫老婆子想了想，叹了口气。
"就是可惜了，花了一两银子娶回来的，这才一年呢，连个男娃都还没生。"
她说着看了眼儿子程度，有些话没再说下去，怕伤儿子的心。
以前她儿子那可是十里八村争相被说媒的对象，又是秀才，再进一步可就是举人老爷，自然不愁再娶。
可以后，若李婷死了，他们想再给儿子娶一个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气氛顿时沉寂了下去。
只有程运之，清澈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别的情绪。
当夜，夜深人静之时，程运之爬了起来。
见爹还有爷爷奶奶都睡着了，他方才蹑手蹑脚往石头村方向跑去。
赵桂兰本来就没有睡，一直等待着女儿那边的动静，因此听见外面小孩子的喊声时，她马上就从帐篷里出来了。
"是你？"
赵桂兰看着四岁的程运之，有些意外。
这不是程度的儿子吗？怎么跑她这里来了。
想到程家白天搞得那一出，赵桂兰立马进入警戒状态，生怕被这小孩子给讹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
程运之没在意赵桂兰那防备的态度，而是抬手指向了程家村的方向。
"娘，我娘生病了，你快去看看。"
赵桂兰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你叫谁娘？"
程运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叫的不对，赶忙改口，"不对不对，是婷姨，婷姨病了，你们快去看她，再晚她就死了。"
赵桂兰看着这个孩子，莫名觉得他刚刚不是叫错了，而是下意识叫出自己想叫的称呼了。
难不成那一家子歹竹里还出了棵好笋不成？
"好，我知道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不过我听我爷奶说，婷姨她得的好像是疫病，听起来很吓人的，你们敢去吗？"
"敢，怎么不敢，那可是我的女儿。"
程运之闻言，略带迟疑看着赵桂兰，有些欲言又止，赵桂兰看出来了，"你想说什么？"
"我爹对婷姨不好，经常打她，才害得婷姨早产，月牙妹妹体弱。那你说，我娘难产而死，会不会也是因为我爹打了她？"
赵桂兰当场愣住。
倒是没看出来，这个孩子平时安安静静的，心里竟然这么玲珑剔透，竟想了这么多。
"那他们是怎么和你说的。"
"我爹他们说，我娘是因为我才难产的，所以我总觉得愧疚，如果不是为了生我，我娘也不会死。"
程运之稚嫩的小脸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重与伤感。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赵桂兰。
"我吃了婷姨的奶，婷姨是不是也算我的娘？"
"那我救了婷姨，算不算救了我娘呢？"
赵桂兰望着这个孩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说到底，他一个孩子，他懂什么呢？
竟连想法都是如此天真。
赵桂兰不忍心，还是蹲下身对上他的目光，认真说道。
"每个孩子都是当娘的心头肉，你娘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忍心你带着愧疚活着。"
"至于你的想法，我不能说不对，只有等你自己长大了，自己去分辨。"
"回去吧，待会儿被你爹发现可就不好了。"
程运之听得懵懵懂懂，却也没再多问，转身离开了。
盈白的月光下，程运之小小的身影跑的飞快，仿佛要将漆黑的夜色都甩在身后。
赵桂兰没再多看，连忙回帐篷叫上了几个儿子还有儿媳妇，打算连夜接回她的小五！
程运之回来后，程度他们还没有醒。
程运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躺回了自己的被窝。
程家一家人虽然品德不行，对程运之却看得跟金疙瘩似的，舍不得冻舍不得饿。
哪怕如今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保暖的衣物，程运之的身上也依旧暖和，就连被窝都比程度要厚实很多。
程运之刚刚躺下没多久，赵桂兰叫骂的声音就响起了。
听见旁边爷奶起身的动作，程运之紧紧闭着眼睛装睡。
"好你个程家人！你们丧良心！我闺女和外孙女都病的这么重了！你们竟然都不给吃药！也不通知我们一声！你们想干嘛？"
"要不是我起夜时有些不放心，过来看了一眼，我怕是连自己女儿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莫老婆子听着这话瞬间清醒了。
她本能有些慌乱，扯住了程老头的胳膊，"老头子，怎么办？"
程老头很是平静的同她低语。
"怕什么？我们又不知道李氏生病？"
莫老婆子眼睛一亮，"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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