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How are you?
南方的早晨总是雾气蒙蒙,冷的人打哆嗦。阴沉的黎明之中,一个身形魁梧看不出人形的东西牵着个小孩在雾里行走。
早起出来寻食儿的人远远看见吓了一跳,以为碰见了东北熊瞎子。吓得掉头就走。
张海平压根不知道那人怎么掉头就跑,他背着张海桐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两天,才从那地方绕出来。
泗州古城遗址离人类聚居地不远,甚至近的有点离谱。但因为那些人,张海平不敢在那里逗留。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荒郊野岭,被小哥摁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拖着张海桐和小孩往北方跑。
根据小孩的叙述,是一个张家人救了他们。进入通道之后张海桐拖着张海平,领着小孩爬出盗洞。
盗洞外面也有人守株待兔,小哥在洞里看着张海平,张海桐窜出去把那些人全杀光,才让他们出来。
那些血都浸染在土地上,小哥抓着泥土爬出来的时候,手上都是红色的血。
三个人都好不到哪里去。张海桐和张海平满脸都是血,耳朵也流出两条血痕。那是无数六角铜铃震动的后遗症,相比之下小哥的状况要好很多。
“他的内脏可能受伤了,接下来需要我们两个继续。”小哥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水晕湿布料,擦了擦张海桐脸上的血。
张海平看着靠着树昏睡的人,擦了擦干涩的眼睛。“就是我死,也一定把海桐哥带出去。”
“还有你。”
张海平说的很认真。清点了两个大人身上的东西,他将糖水往海桐嘴里灌了一点。幸好水囊没丢。
小哥的眼神闪了闪,没有接话。而是从张海平搜罗出来的东西里找出先前他吃的那种药丸,往张海桐嘴里塞。然后捏了一下他的下颌,帮助吞咽。
那之后张海平顺着记忆,准备先找个地方问明白现在在哪里,然后去找张家安排在泗州古城附近的探子补充物资。
以他们现在这个状态,可做不到随手掏墓换点银子花。
就算可以让小哥去,张海平扪心自问做不出来那种下作事。
张海桐昏过去的时间起码有两天,且不说自己昏迷的时候是小哥和海桐哥照顾他。海桐哥不成了也是小哥照顾自己,他再让小孩去下墓九死一生,那成什么了?
不是个东西!
于是这么拖家带口的走,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好在张海平内脏没问题,两个人分头行动。他去打猎,小孩捡柴火,荒野求生日子过得也不差。
但张海桐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张家人为了锤炼自身学习本事,也会学一些医理。毕竟医武相通,能练成张家的功夫,多少要了解人体。
张海平总觉得张海桐现在的状况很糟糕,满打满算已经晕了三天了。采的草药对他压根没用。
……
“小孩,海桐哥不会死吧?”张海平背着张海桐,气喘吁吁的问。
小哥背着包袱,还有张海桐的刀跟在旁边。这句话问出来,他罕见的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沉稳坚定的说:“不会。”
张海平哼笑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孩吧。”
小哥这回是真沉默了。他低着头闷不吭声的走路,背上被拆开背负的黑金双刀仿佛石头一样,不让人抬头。
“不想说也没事。就是这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总是沉闷了一点。人还是要有希望的,如果太沉默,会自己毁了自己的。”张海平也不介意,将张海桐往上颠了颠,免得掉下去。
本来还想自己找点话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小哥却突然说:“没有。”
“什么?”
“没有名字。”
张海平沉默了。
作为假圣婴,他还活着都得是张拂林和养父处心积虑。至于名字,还是不要有了。有了名字就要上族谱,不像档案馆的工具人记录上登记“海字三十七”那么简单。
上族谱对于每一个家族来说都很重要。上了族谱,就是被家族承认的人。而在假圣婴的身份被人揭穿时,小哥就失去了这种被承认的资格。
哪怕族里给了海字辈,他也只能叫海字三十七。
没人在意一个本就该被处死的“骗子”的名字,就算有,也不会有人记得。人们提起他,也只会说那个“假圣婴”。或者“骗子”,“叛徒”。
张海平听过很多,从来没放在心上。因为什么圣婴啊、族长啊、秘密啊离他太远了。身为一个家庭健全,童年除了训练以外基本正常的外家人,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就像下斗的时候听瓢把子讲的民间故事一样,又近又远。
小哥还挺善良,似乎看出来张海平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八岁的小孩十分善解人意的说:“你叫我三十七,也可以。”
“还是叫小孩儿吧。”张海平咳了一声,背着张海桐走到前面。树林被甩在身后,前方豁然开朗。那里有一条下山的小道,俯瞰而下,河谷之中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子。
小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反正名字就是个代号,如果身份转变,就会再换一个。和易容是一样的,变一个人,就换一张脸。
下山的路很陡。
这条小道应该是附近居民上山下山踩出来路,走起来很费脚。
张海平不敢松懈,他怕一个不小心把张海桐摔下去。
“小孩。”
“嗯。”
小哥在他身后,身体因为他的喊声微微停顿,背上两柄短刀刃尖碰撞,发出叮当声。
这两把武器用的是开放式刀鞘,刃尖是露在外面的。方便取用,拔的时候不会卡在刀鞘里。
张海桐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方便杀人而准备的。不然去西藏送金子那两年,路上的各种绿林好汉就够他喝一壶的。
面对各路豪杰共襄盛举之时,那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张海平听他嗯了一声,自己也笑了一下。他说:“我感觉背后有点凉。”
然而小哥早就停下来,握住背上一把短刀的刀柄,不动声色观察周围。他感觉到了什么。
“咳咳……咳……”
张海平刚说完,就听见背上的张海桐在咳嗽。
他的手无力的搭在张海平肩膀上,嗓音沙哑的说:“有人来了。”
“你醒了!”张海平还没高兴一秒,听见后半句脸就垮了。
“Hey, how are you ? ”
女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小哥拔出了一把刀。刀柄上凸起的海桐花纹路抵着掌心,和刀刃上深深地放血槽一样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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