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尽可夫
牧青白满脸笑意的看着陈星碎等人滚出了门外。
陈星碎脸色阴沉得能凝出水,他回头看了眼牧青白,后牙都快咬碎了。
“牧青白!我今日是屈服于皇权,不是你!”
牧青白轻描淡写的回答道:“直呼上官之名,捅到礼部,我能把你的功名撸了。”
陈星碎表情僵住。
同行的才子赶忙说道:“陈兄,犯不着为这等小人生气!此人前程尽散,怕是死到临头了!”
牧青白丝毫不在意众人阴鸷的目光,将盒子收回,对丹采儿说道:“唱。”
丹采儿不愧是魁首,见惯了大场面,在受到如此惊吓后,抚琴依旧从善如流。
琴声曼妙,潺潺流水。
伴着清爽空灵的嗓音,词韵仿佛被披上了灵魂。
丹采儿动情的唱完一曲,将指腹轻轻按住了琴弦。
耳边却没有传来赞美。
丹采儿忍不住朝牧青白看去。
牧青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掏了掏耳朵,还打了个哈欠。
丹采儿顿时感到备受打击!
多年来引以为傲的琴艺,在牧青白面前好像显得十分拙劣一样。
“是奴家的琴艺让大人失望了吗?”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听不懂而已。”牧青白坦诚的说道。
丹采儿不信,牧青白乃是文官,文官哪可能不懂音律?
“这曲名字是什么?”
丹采儿说道:“词牌名为步虚词,是陈公子写给奴家的一首词。”
丹采儿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说起这首词来神情颇为自豪。
风月女子能有一首专属的词,是令人羡慕的幸事!更别提这首词写得相当华丽。
丹采儿将词款款念诵出来:“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牧青白越听越不对劲,脱口而出道:“这不西江月吗?”
丹采儿轻点头:“是有这样的别称。”
牧青白像是说顺口溜一样,快速念道:“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这可是刻在DNA里的课文,当顺口溜一样背出来完全是下意识动作。
丹采儿文学底蕴相当好,自是被这半首词惊得小嘴微张,久久不能合拢。
短短四句词,没有华丽辞藻铺张,但却意境宏大,性情不羁!
最后一句‘路转溪桥忽见’更是点睛之笔,有种绝境逢生豁然开朗之意!
相比之下,陈星碎所写的这首《步虚词》,哪怕通篇用华丽辞藻堆砌,在牧青白这四句词前,都显得灰暗无光了。
“大人,这上阙词呢?”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丹采儿沉默片刻,心里暗自将这首词再度与陈星碎的做了比较。
结果显而易见,陈星碎根本不及牧青白十之一二。
丹采儿暗暗幽叹,若是牧青白崭露头角,也许这京城四大才子之名,还落不到陈星碎的头上。
丹采儿再次拨动琴弦,弹奏曲调,唱的是牧青白这首‘明月别枝惊鹊’。
可是一曲过后,牧青白依旧是面无表情。
丹采儿都快怀疑人生了。
她的琴艺真的有那么差吗?
丹采儿不是个轻易言弃的女子,一连弹奏了好几首曲子,唱的都是名家大作。
但她哪里知道,牧青白说的都是实话,他一个应试教育下的做题家,脑子里哪里来的诗情画意?
教育的回旋镖还没打在牧青白的后脑勺上。
牧青白无聊得开始站起来游览雅室中的陈设。
“这字……”
丹采儿眼前一亮,起身来到牧青白身旁,目光透着崇敬:
“这字是吕老先生所写,是去年中秋夜宴时,吕老先生留赠凤鸣楼的。”
“呃……这字……”
“字迹如壮士斗力,筋骨涌现,又如衔杯勒马,意态超然……”
牧青白打断道:“这字写的什么狗屎啊?”
丹采儿顿时僵住,脸色古怪的看向牧青白,见牧青白一脸诚恳,仿佛在他眼里这字就真的是粪土似的一言难尽。
吕老先生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文学大家,笔下书法即便是太师都称赞绝妙,现在到了牧青白的嘴里竟然成了狗屎。
她发现有点看不明白这位牧大人了。
明明作的词卓绝惊艳,却又自称不通音律,还说书法大家的字是…是…那等肮脏之物。
不过很快,丹采儿回过味儿来,有些将信不信的问道:“牧大人来凤鸣楼,不是为了奴家而来,也不是为了听琴来的吧?”
牧青白有些意外的笑了:“让你看出来啦?也好。”
“牧大人既然不为风雅,那为何而来?”
“三言两语说不明白,我打算在你这里待到晚上。不必管我……若你感到无聊,在你们凤鸣湖上有一个琴艺人叫思莲,你可以教教她怎么弹。”
丹采儿愣了一下,掩嘴轻笑道:“大人对这位妹妹真是用情深切。”
哪个少女不曾怀春?
身处在金丝笼中的女子,这一份幻想是最后的一点希冀了。
穿着官服拿着圣旨,来到风月之地大放官威,说来怎么都非常荒唐。
但若是为了一个女子,那这就是一段令人艳羡的佳话。
哪怕这段佳话是属于别人的,却也不妨碍丹采儿为之动容。
……
很快,侍女便去唤来了思莲。
陈星碎等人正巧在楼下瞧见这一幕。
他们一时间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了陈星碎。
陈星碎脸色难看,冷声讥讽道:“真是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哼!贱婢就是贱婢,这么快就委身姓牧的狗官了!竟还与她人共侍!”
众人纷纷附声道:“陈兄身为才子进士,又对她礼遇有加,她却爱答不理!”
“今日屈服一个狗官身下,还与她人共苟且,真是好不要脸!”
“凤鸣楼真是出了个笑话,什么出尘的仙子,分明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老鸨在一旁听得脸色难看,“诸位,如此武断恐怕不妥吧?”
“什么武断?这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吗?丹采儿与狗官,光天化日行苟且之事,凤鸣楼也知道怕丑?呵呵,我等非要说,说得所有人都知道!”
……
思莲来到雅室还有些懵,迷迷糊糊的朝着牧青白行礼后,丹采儿就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丹采儿将思莲的手按在琴弦上:“抚琴要柔,转弦要急,不可犹豫……”
思莲闻言,顿时惊喜不已,凤鸣楼的花魁亲自教自己弹琴,梦寐以求的场景竟然发生了!
“采儿姐,我脑子笨,若有做错的地方,你就狠狠的骂我,千万不要留情!”
思莲虽不知为何,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丹采儿笑吟吟道:“你不必如此,这都是牧大人的吩咐,你要感激,就感激牧大人吧。”
思莲一愣,看向正在窗边张望的牧青白,用力的点点头,心里感动得仿似有一股暖流经过。
“嗯!我一定好好努力!”
二人显然将牧青白的举措误会了。
牧青白突然关上窗户,动作之迅速,动静稍有些大,吓了专心研习琴艺的二女一跳。
牧青白快步走到二女中间挨着二人坐下。
“你们做好你们的事,不必管我。”
“呃……是~”
二人满腹困惑的看着牧青白,此刻他正直勾勾的盯着正门,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人破门而入似的。
疑惑刚在二女心头浮现。
砰——!
果然有人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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