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吃葡萄


“哎呀,你的脸……”

“无妨…无妨…”

牧青白笑了:“看来你家老爷不想见我,话说他是不是在里头问候我全家了?”

“没有没有!”

文府管家有些尴尬的擦了擦脸上被瓷片划破的浅浅伤口,正要说话。

又有家仆匆匆忙忙出来,在管家身边耳语了几句。

管家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牧大人,老爷他身体不适,还请劳驾您移步府里正厅稍坐等候。”

牧青白撇了撇嘴道:“你受累,再替我转告一句。”

管家连忙欠身道:“都是下人的职责,不敢担牧大人这一句受累,您请说。”

“江南。”

“啊?什么?江南?”管家有些不解。

牧青白笑道:“你这不是听得很清楚吗?原封不动的将这两个字转告你家老爷,他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到时候他就愿意出来了。”

“呃,是!”

“等等。”

管家连忙回身。

“这个,是带给你家老爷的礼物。”牧青白将鱼头递了过去。

管家嘴角抽搐了好几下,看着牧青白贱兮兮的笑,强忍住没骂娘。

果然,管家进门去禀告不久,文公亶就急匆匆的出来了。

文公亶来不及见礼,就急忙走到马车旁站着,瞪着虎子。

虎子受不住他这眼神,只好扭头低声道:“牧公子,文大人出来了。”

牧青白这才掀开车窗的折叶帘。

“牧大人所言可确凿?”文公亶正色问道。

牧青白淡淡的说道:“我要见柴相。”

文公亶嗤笑出声:“开什么玩笑?柴相位高权重,日理万机!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牧青白也附和似的笑了声,又重复道:“我要见柴相。”

文公亶脸色登时变得难看。

牧青白端坐在车里,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嘴角那一丝戏谑,仿佛是在说他一个二品高官,也不值得他牧青白放在眼里,只有柴相才能与他议事!

“狂妄!”文公亶骂道。

牧青白淡然道:“如果我估摸着不错,柴相也是江南士族的一员,江南的事,你不过问柴相,你能自己处理吗?”

文公亶声音低沉:“小子,认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六品言官!”

“我当然只是区区六品言官,但改稻为桑的国策是我提出来的,江南出了事,是你们江南士族的差错,如果国策流产,我当然不损失什么,你们是不是要被落罪,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

“我没功夫陪你们玩传话的把戏,你传话来传话去,江南会发生多大的变数,谁也预料不到,我要直接与柴相对话!”

文公亶脸上阴晴不定,他凑近车窗,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得先告诉我,江南发生了什么事!”

牧青白短暂错愕了一秒,接着笑出了声:“哈哈,原来你还不知道?真是搞笑,你们文官集团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啊!上瞒下瞒……”

文公亶脸色铁青。

牧青白露出手腕点了点,接着又意识到不对,指了指天空的日头,“文尚书,时间不多了。”

文公亶迅速权衡利弊,片刻,他恨恨的瞪了眼牧青白,扭头呵道:“还不驾车来,备上礼,去柴相府!”

……

……

柴相府上的家仆都很守规矩。

竟然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情况发生。

每一个下仆迎客的时候,脑袋都压得很低,确保自己能看得到路,也能看得到来客的交领,但绝不会与来客的视线交汇。

他们不会因为牧青白是区区六品就趾高气昂。

光是管教下人这一点,柴松与文公亶,高下立判!

怪不得柴松位高权重。

在女帝率领大军入主京都,登基大宝之后,柴松的退让保住了自己,也保全了文官集团的班底。

无论失势还是得势,都保持着谨慎与低调。

还没有见到柴松,牧青白在心里就对柴松这个人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见到柴松时,牧青白还有些惊奇。

这就是一个寻常的老头而已。

在大殿之上,因为距离太远,牧青白看得不是很清楚柴松的样貌。

现在看来,他就是一个身材干枯消瘦,五官朽老的老头,再寻常不过了。

文公亶抬手见礼后,回头瞪了牧青白一眼。

牧青白也抬手微微欠身:“下官牧青白,拜见柴相。”

柴松抬头看了眼牧青白,他太老了,老得眼皮都融化了似的耷拉下来,所以看他只能抬头。

柴松轻咳两声朝着牧青白轻轻扇了扇,示意他坐。

“牧御史年轻有为,后生可畏,朝堂上一鸣惊人,进献的国策更是利国利民,可惜老朽老眼昏花,在朝堂上几度回头想看看牧御史真容,却看不太清,今日总算圆了愿了。”

牧青白双眼微眯,这老头说话好随和,但是位高权重又十分随和的人,往往城府最深,也极为可怕。

柴松言语间给予了牧青白最大的尊重,称职位,也不动声色表明了牧青白到底还只是六品官,站得太靠后了。

牧青白笑着站起身来,走上前,走到了柴松的眼跟前。

文公亶见状瞪直了眼。

牧青白笑眯眯的直视着柴松,“柴相,江南孟县,出事了。”

柴松不语,静静的端详着牧青白年轻的脸庞。

柴松点点头,垂下眼帘,举起一个橘子,问道:“吃吗?”

牧青白接过橘子放下,“陛下还未下旨允准国策实施,柴相,现在放弃孟县县令,让他自己认罪,就说他与当地豪绅想要强收百姓田地,要撇清与国策的干系!”

柴松点点头,“新进的葡萄,你们尝尝。”

文公亶连忙起身作揖:“谢柴相!”

接着,文公亶起身想捻起一颗葡萄。

牧青白起身抢先把整串葡萄举起,嘴唇抿下一颗。

“甜。柴相,死一个县令,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的。”

说完,牧青白转身走出门。

文公亶脸色一变,连忙去看柴松的神色。

柴松神色无虞,静静的看着桌上的橘子。

“柴相,此子甚是狂妄无礼!竟然对您老人家不敬!”

“公亶,此子近妖啊。”柴松轻叹息,指了指桌案。

文公亶带着疑惑起身来到书案,看了一眼就吃惊道:“请罪疏?柴相,这是……?”

柴松淡淡的说道:“你速派人去孟县,将县令拿来,奏疏我已为他写好。”

文公亶心惊不已,“难道……”

“嗯,牧青白早就料到了我会怎么做,但他为什么要特地跑来我眼前说这样一番话呢?”

文公亶试着猜测道:“此子自负,眼界甚高,目中无人,他是在展羽屏,炫耀他的才智?”

“似妖啊!他不吃橘子,但是吃葡萄,而且要全都吃,他不是我们的人。”

“他是武将那边的人?也不对啊!他给武将们挖了一个很大的坑,他怎么可能……怎么?难道他想做一条无君无父的野狗?”

柴松摇摇头道:“是独狼,谁都要咬一口。”

文公亶压低声音,小心的问道:“除掉他?”

柴松凝住神,指尖摩挲着橘子。

“你刚才说,他给武将们挖了一个大坑?”

文公亶连忙将‘空印’之事细说了一遍。

柴松听完后,皱起了眉头:“空印的主意,是你提供给那些勋贵武将们的?”

“是!但我做得很隐秘!”

“先断尾吧!接触武将们的人,不能活。”

文公亶心不住的颤:“那可都是下官多年来的亲信啊。”

“那就更不能留了,公亶啊,壁虎断尾可生,求全则死。”

“……是!”文公亶咬了咬牙:“那牧青白?”

“他的第一口肉咬在了武将的身上,先留吧,可是我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柴松撑着身体,文公亶连忙去搀扶。

柴松站起来,在屋里渡步,手里抛玩着橘子。

“有没有可能,这匹狼的第二口已经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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