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往情深


“凤栖梧!”

安姿虽然骨子里向往做个习武的女侠,但到底还是读过书的女子,只听寥寥三句,就听出了词牌名。

“他真会!”安姿欣喜的冲小鹊说道。

安姿一边复念一边写于纸上,“古今山河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虽说离题很远了,但词句里透着一股军戎之风,父亲一定很喜欢!快请继续!”

“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安姿片刻怔住,后知后觉的念了一遍,写在纸上。

“父亲曾与我说过他追随陛下平定乱世时,那般艰难险阻,这般世道可怖,但我与哥哥尚在老家,不曾见过父亲所见,所以不知他说的艰难可怖究竟是怎么个艰难可怖法,而父亲从来也难以开口,仿佛无从开口似的……”

这话好像自语,又好像是说给谁听。

安姿心里头莫名生出一丝难言的滋味。

只看薄纸上被墨汁浸透的几个字句里,透着一股并不浓烈,却足以让人窒息的无力。

“满目荒凉谁可语……”

牧青白有些茫然的看着安姿。

他有这反应也算理所应当,他区区一个局外人,当然体会不到这种情感,念出这首词,也只是念出来了,其中滋味,只有听词的人才能切身体会。

“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

安姿看着牧青白的眼神,越发复杂了。

“原来父亲无从开口的事,竟是如此?”

安姿迅速写下,又再度抬头:“还有最后一句!”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安姿的笔尖刚要落下,听到这最后一句,不免错愕的停在半空。

这词上一刻还在述说战乱的苍凉,怎么最后一句,风格急转直下开始诉情了?

秋雨……只是为了点题吗?

安姿心头冒出这样的心思,顿时感觉很古怪,她潜意识感觉并非如此。

但以她的文学底蕴,似乎无法理解。

不过恰恰因为她拥有文学底蕴,她可以感觉到这最后一句才是画龙点睛之笔!

词好是相当好,但好在哪里,最后一句妙在哪里……安姿说不出来。

“麻烦姑娘引路吧!”

安姿提笔写下最后一句,俯身轻吹墨渍,道:“你跟我们来吧!”

有安姿领路,一路畅通无阻。

即便家中仆从看到了牧青白这样一个生人,见他是跟在小姐身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安姿把牧青白安置在书房外五十步的一座亭台里,并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这才拿着这首词去找父亲。

书房中的安振涛埋头于诸多事务之中。

安姿推门进来,小心的探着脑袋:“爹爹~”

“让你在房中好好温习功课,还不足半日,就擅自跑出来,是想要为父动用家法罚你吗?”

安姿连忙说道:“爹爹让我作诗,我作了首词呢!”

“噢?你还有这本事?为父怎么不知道?”

安姿顿时得意洋洋的来到父亲面前,邀功似的把薄纸呈到父亲眼前。

安振涛有些狐疑的瞧了眼女儿,无奈身子微微后仰,拿起薄纸粗略一扫。

“……为父让你写中秋,你写的什么东西?”

安振涛沉声呵斥道。

安姿连忙道:“爹爹,您接着往下看嘛,女儿是真的觉得这首词好!”

安振涛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回房去,为父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安姿慌忙绕过桌案,来到父亲身边,双手合十作一副可怜的表情撒娇道:“别呀爹爹,求求你了,您就看看吧,您看完要是不喜欢,女儿立马就回去,保证绝不迈出闺房一步!”

“……唉!”

安姿抬起小手,拇指与食指捏起,“就一小会儿~”

安振涛无奈松口:“到桌案前站着去,多大人了还跟为父撒娇!”

“嘻嘻~”

安振涛再次拾起,认真的看了眼纸上词句,打算随口敷衍夸奖两句,然后又敲打两句,毕竟自家这古灵精怪的女儿能耐住性子写词,已是不易!

但未曾想,这纸上字句看入眼内,安振涛浑身一震,双眼死死的盯着纸上字句。

蝇头小篆的字里行间,一股萧索凄凉的意境瞬间袭来。

这写的,不正是他们这一群立志于改变天下的武夫,追随着陛下这样一位明君,平定天下之路吗?!

安振涛呢喃道:“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这一路走来,多少弟兄葬身路旁,这得之不易的繁华,正是由尸骨铺就……”

良久,安振涛似乎察觉到自己眼角湿润,方才如梦初醒的擦拭掩盖自己的失态。

“这词是你写的?”

安振涛用严厉的眼神质问道。

安姿顿时有些心虚:“是,是啊……”

“胡说!你有几分几两为父能不知道?你能写出这般好的词?还不说实话!伸手!”

安姿吓了一跳,急忙把手藏在背后。

安振涛拿起一旁的戒尺,严厉的呵斥道:“伸手!”

安姿连忙道:“爹爹!作词的人就在外头呢,他是来拜访您的!有客人在这,你可不能动手啊!”

安振涛一愣,“还不快请进来!这事儿为父之后再跟你算!”

看着女儿慌乱逃出去的神鹰,安振涛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纸上,心情复杂至极。

“一往情深深几许啊……即便至今,我等追随女帝陛下的志向,仍未曾改变!”

这首词,仿佛就是专门写给他的一样,这使得安振涛心中有种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这位作词之人。

正巧这时,门口响起一道略带几分轻佻的年轻嗓音。

“尚书大人!久仰!今日得见,真是荣幸之至!”

安振涛循声看去,不由得皱起眉头,只因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但似乎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知足下是哪位?我们见过吗?”

“在下牧青白,六品侍御史,见过尚书大人。”

安振涛想起来了,他在大殿上见过牧青白。

“是你啊!呵。”

安振涛的态度立马冷淡起来,并未还礼,而是绕回座位,目光上下打量着牧青白。

牧青白脸上挂着微笑,也在打量安振涛,眼前的兵部尚书身形不算魁梧,但看着硬朗,面容有些消瘦,但眉骨浅露更有几分武将的威严霸气。

“你在看什么?”

“我看尚书大人不像是一位将军,更不像个文人。”

安振涛冷哼道:“都说这天下文人无骨,我看牧大人,倒感觉比朝堂上的文人还文人!”

牧青白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谁说武将不会骂人的?

这一个脏字不带,却脏透了!

“今日牧大人亲自登门拜访,不只是献词这么简单吧?长话短说吧,本官还有很多公务要忙。”

“跟痛快人说痛快话,我来只是为了一件事,调兵。”

安振涛一顿,目光不善的抬眼,沉声道:“牧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

“哈哈,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牧大人有几颗脑袋够砍?”

“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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