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被抛弃的流浪狗
哗啦——
雨下得越发大了起来。
窗外的海棠已经抽枝发芽,被雨打的怯怯颤抖。
以岁透过窗户是看不到红府之外的,但是他还是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阿三开口提醒,他才收回视线。
“小少爷,陈皮少爷以往也杀人,怎的您说这次不一样?”阿三困惑。
陈皮的名声他知道,尤其来了红府后,跟府上的人都混的挺熟,那陈皮以往做过的事情他都听说过。
杀人,对陈皮来说是常事,二爷虽次次提点,但最后也只是家法了事。
最惨的一次,就是过年那会儿,陈皮少爷被打的浑身是血。
这次杀了的人还没上次多,为什么小少爷看起来比过年那会儿还严肃?
以岁低头,继续练字。
“阿三,你出去继续探探动静,看看师父那边有什么反应。”
阿三:“是,小少爷!”
小草:“小少爷,您怎么不继续让我去?”
以岁头也不抬,将手边的绵巾丢给她,“你前几日风寒刚好,不要淋雨了,免得复发。去,把头发擦干,再去厨房讨碗姜汤喝。”
他照拂手底下人的样子,很像二月红,关切别人的模样,很像丫头。
或许以岁并没有多少怜悯关爱的情绪,但他观察得很好,学得也像,效果就很好。
这只是顺手而为,小草却感动极了,用柔软的绵巾给自己擦头发。
二爷和夫人都告诉过他们这些被训练的孩子,他们以后就是小少爷身边的第一班底,最忠诚最亲近的存在。
他们要保护小少爷,守护在他身边。
小草暗暗发誓,她现在年纪还小,顶不了大用,但是以后,她一定会成为小少爷身边最有用的人!
红府外。
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从雨幕中走来,腰间的九爪勾一晃一晃。
陈皮做足了可怜模样,敲着红府的大门。
“开门开门!”
许久,大门才打开了一条缝。
陈皮正欲进去,开门的小厮却为难道:“陈皮少爷,二爷说了,不让您进来。”
陈皮:“你去跟师父说一声,就说我受了伤,着急见他,再说我知错了,玉矿场的事一了,我就来了这里跟师父道歉。”
小厮不敢为难他,“那您稍等。”
陈皮点头,站在屋檐下,甩了甩身上的雨水。
他后背被二月红打出来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有些伤口深的痂还没掉完,淋了雨,有些发痒。
等待的期间,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师父应该会生气,于是摸出身上的九爪勾,随意在身上划了几下,还在脸上和手背上划了点细小伤口。
师父不会心软,但是师娘肯定会。
等见到师父,他该怎么说呢?
就说……
他去玉矿场买新的玉,结果听见矿场的矿主对师父和师娘大发厥词,还言语辱骂发现簪子有问题的以岁?他一时怒火攻心,实在没忍住,就把他们全杀了?
啧。
如果说矿场矿主骂他陈皮,那师父绝对没什么反应。
说他骂了以岁和师娘,那师父绝对会听进去,毕竟他最护着师娘和以岁那小崽子。
这样想着,陈皮又在脸上抹了一把血,让自己看起来更惨一点。
他脚下,滴答滴答汇聚了一小滩血色,逸散出淡淡的铁锈味儿。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耐心等着,直到听见大门后面传来脚步声。
再次来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厮,小厮表情为难:“陈皮少爷……”
陈皮脸色一变。
“师父不让我进门?”
“把门打开吧。”一道平静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小厮这才把门打开,然后默不作声的退到旁边。
二月红也来了,只是他有意控制,陈皮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师父!”陈皮惊喜,继而佯装委屈,打算将自己编造的‘事实’告诉二月红,“您是不知道,那矿厂的矿主有多可恶,我——”
一边说,一边准备跨进红府大门。
“好了。”
二月红并没有听他说完,淡淡的声音直接打断。
他视线扫过陈皮已经踏入红府大门的一只脚,无视了那还在渗血的裤角,“出去。”
陈皮僵住。
他脸上的笑容被这两个字砸得变形,变得难看起来。
“师父……”
“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许久,师徒僵持的场面才动了。
陈皮缓慢地把自己的脚拔了出去,沉重的落在外面。
他低着头,听二月红依旧平静的声线,“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若是再滥杀无辜,就将你逐出师门?”
陈皮不忿:“是那矿主,他!”
“你身上的伤口,都是自己划出来的。九爪勾造成的伤口和普通匕首划出来的不一样,陈皮,就算是伪装,你也不愿意伪装得像一些吗?”
轰隆——
一声春雷,闪电的弧光在白日里看得并不清晰。
却足以让二月红真正认清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无法将陈皮教好。
不管如何告诉他,可以杀人,但不要滥杀无辜,他好像就是听不懂,听不见一样。
陈皮的练武天赋自然是万中无一,他当初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将其带回来好生教导,丫头怜惜陈皮往常没有过过好日子,常关爱他许多。
可是没有多大用处。
陈皮看人,不像是看人,像是看路边的猫猫狗狗,说杀,便杀了,半点愧疚也不会有。
他天然地带着一股残忍。
天性如此,本性使然,后天难改。
二月红心想,其实他早就该在过年的时候,将陈皮逐出红府的,也能免得陈皮挨那一顿打。
但或许,是那天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氛围太好,他又给了陈皮一次机会。
很可惜,陈皮没有抓住,才过了三个月,就又开始滥杀无辜。
也许那顿打是让他长了记性的,毕竟这次学会装惨了,似乎还编了谎话来骗他。
二月红:“师徒一场,缘分尽是,我想着,总该见一面的。”
“陈皮,我教不了你,往后,你不必再来了,红府于你再无关系。”
说完,他转身就走,大门也随之关上。
“师父!你信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皮的手蓦地挡在大门上,视线穿过门缝,固执地紧紧盯着二月红的背影。
他双目泛红,不知道是被雨水刺激的,还是额角的伤口流到了眼睛里,他低声,几乎祈求了,“师父……”
然而二月红并没有回头。
他只是闭了闭眼。
脑中闪过陈皮刚来府上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在他身边叫着师父、师娘,一转眼,就长大了。
二月红连停顿也无,消失在红府层叠拱门的拐角。
他性格在某方面很温柔,好说话,但实际上,一旦认定了、决定了某件事,即便撞了南墙也不会更改。
砰——
大门彻底关上了。
陈皮在门口站了许久,沉默着退到了红府台阶下。
然后跪了下去。
大雨中,他浑身湿透,面无表情。
像条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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