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台阶下停着一辆中规中矩的马车,和平常的精美奢华不同,镖师家的马车,奢华过重就不合理了。

姜晚笙扶着车身,踩上马凳回头看了一眼,东宫殿门巍峨,红墙绿瓦。

马蹄朝前,无事发生,姜晚笙略微松了口气,偏头看坐在左手边的姑娘,清瘦干练,高束马尾,挨着车窗,怕挤到她。

普通马车乘坐两三个人也足够,这位姑娘谨慎得很。

“你当真是镖师吗?”她问。

那姑娘听到了,却脸色僵了僵,并不开口回答。

姜晚笙张口冷呵:“太子殿下命令你不准跟我说话?”

“殿下没有下这样的命令。”

那姑娘生硬地解释,说完后,她削薄的唇抿住,意识到失言。

姜晚笙目光落在她身上,很容易便猜到,她跟西岭一模一样的气质,严肃,沉默,死板又话少。

应当是一个师傅训练出来的,她是暗卫,或者明卫。

马车行驶出了官道,姜晚笙撩帘子,嘱咐车夫拐弯,女护卫起初只是不解,当看到马车走的是哪条街走时,才出声要拦,“姑娘,您要去裴府……”

“你都沉默了一路,这会儿还是不说话的好。”

“姑娘,殿下吩咐……”

“停车。”姜晚笙叫住车夫。

距离裴府还有一条巷子,她提着水蓝的裙摆,踩马凳下来。

女护卫见状,脸色一变,也急急地跟了出去。

午时刚过,天际金光淡薄,巷中花香四溢,遍地芬芳,亭台楼阁错落矗立,其中最高大典雅的一座便是裴府。

还记得十日之前,这里遍地残红,现在,只有微微卷起的风沙。

姜晚笙步子一顿,她抬头看见裴府大门紧闭,半尺宽的两张封条交叉贴住门锁,她脸色一变,快跑过去。

“姑娘!”

女护卫紧跟上去,和她一起停在裴府门口,往日那道高高的门槛居然落了灰。

姜晚笙手指抚上封条,面色发沉,一时说不出滋味。

“姑娘,回秦府吧。”女护卫站在后面劝,她其实话不多,但第一次把事情办砸成这样。

她又不敢把人打晕,直接粗暴地送回去。

姜晚笙原是要回秦府的,可裴府查封,让她搓手不及,担心起兰姨的安危,她不可能不管不问地回去。

这巷中不乏富贵人住,裴家势大时,无论官员还是埙贵都以住宅相邻为荣。

哗啦——

一盆水从石台之上泼出,洗菜的婆婆五十来岁,瞧见她们,好奇地望一眼。

姜晚笙眼神一动,抬手拔掉左上的金钗,“这簪子值点小钱,送您喝茶,婆婆,我想问问,这户的主母去哪儿了?”

洗菜婆眼明心亮,咬了咬金钗,眉开眼笑,添油加醋地描绘婚礼,描绘封条,至于主母去哪儿,她说不出。

姜晚笙叹口气,不死心地又问了两三户,没有一个人知道。

无奈,胸腔里闷闷的,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水蓝的裙琚拂过马车横木,姑娘坐进马车里,女护卫眉峰一动,紧随其后坐进去,微有喜色。

她听姜晚笙报了几条路名,僵硬得仿佛变成了雕塑。

“姑娘,您要去哪儿?”

姜晚笙眉心蹙了蹙,烦闷焦躁,她更喜欢这女护卫不说话的时候了,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刑部。”

瞒她也没用,到了刑部,她又不是瞎子。

车夫听令地牵着绳,平稳转弯,女护卫惊得脸上失色,往外看一眼,急得都快结巴了,“姑娘刑部不可能让您进去的!”

姜晚笙没说话,眼皮掀动,看她一眼,从上到下的看。

女护卫不敢反驳,焦虑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下,刑部牢房和大理寺牢房以及京兆尹牢房,是京城怨气最重的三个地方。

阴沉沉的,阳光稀薄,半点温度也没有。

姜晚笙下车前看了女护卫一眼,女护卫咬牙,追着她去。

“裴家是重要犯人,闲杂人等无令不得进。”

“我们不是闲杂人等。”

姜晚笙面不改色,倒是把她身后的女护卫惊到了,前头的小吏歪头打量,姜晚笙转身向后,伸手一抓,将女护卫腰间藏着的令牌揪了出来。

黑衣裳的小吏见状,睁大眼睛,看看字迹,拱手跪下来。

雪白的掌心握着玄铁令牌,捏紧,抬步踩上灰白石梯。

“一天只能见一位犯人,姑娘,您要见哪个?”

狱卒黑红制服,腰间别着一把铁青的弯刀,脸上一圈胡茬,没睡醒似的搓搓脸,抬了抬下巴问她。

他是这群狱卒的老大,看着令牌有东宫二字,才肯赏她们个脸。

姜晚笙对这不尊重的态度并不在意,她呼吸平缓,一个名字在喉间滚了滚,嗓音很是艰涩。

“我要见裴翰林。”

“啧,行。”牢头咂摸着嘴,眼神明晃晃地挤弄,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姜晚笙懂,又要摘发钗,身后抛来二两碎银。

“这边来!”牢头见钱眼开。

姜晚笙回头看了一眼,事情太多,她收回目光,朝甬道里走,狭窄潮湿,阴森可怖,不像上回有犯人鬼哭狼嚎,这里很安静。

明显是单独关押,牢门紧锁,破旧的铁锈显出几分荒凉。

石榻上铺着稻草,一位穿着灰白囚衣的男人盘腿坐着,长发披散,像个道人。

姜晚笙脸色发绿,她咬牙回头看,“你带错路了?”

这不是裴景,绝对不是。

“没带错啊。”牢头砸砸嘴,“这不也姓裴吗。那位年轻的啊,上头吩咐了,严加看守不准探监。”

他兜里揣着二两银子,哪舍得还,不耐烦道,“谁来见都是他,爱见不见。”

姜晚笙咬碎牙往肚里咽,她不再说话,往甬道深处走。

铁栅栏上方掠过几道光尘,下方阴暗灰蒙,石榻上坐着的人,虽然落魄,但也从容得很。

“伯父。”姜晚笙张口叫了一声。

盘腿静坐的人睁开眼,有些迷蒙,见是她,微微露出几分诧异。

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叹道:“是笙笙啊。”

姜晚笙看他满脸的洒脱和释然,不禁心中更沉,她抿了抿唇,“伯父,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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