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旧时光
钱旭被贺斯言的态度给惊呆了，没想到贺总竟然连这个都听苏小姐的？
不过他还是低声应是，立刻出了病房。
“自古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钱旭小声嘟囔着，“连白瑛女士都能见，怕是贺总没有什么隔阂是苏小姐不能化解的了。”
白瑛是第二天上午到的。她穿了一件海蓝色的长袖连衣裙，外边套了一件白色的薄风衣，头发在脑后优雅地绾成髻，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大方。
对于看见苏蕴在这里，白瑛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就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她先找贺斯言的医生问了一下他的情况，确定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之后才进病房来和贺斯言说话。
贺斯言的神情冷冷的，看着白瑛的时候就像是在看着个陌生人。
“瘦了。”白瑛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是低沉的烟嗓，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性感。
贺斯言薄唇微勾，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冷笑：“是吗？”
白瑛点了点头：“别太辛苦，你还这么年轻，总要注意休息。”
“也不辛苦，我手下就一个小公司，也忙得过来。”
苏蕴看了贺斯言一眼，这人很是谦虚过头了。
小公司？他的盛银投资他居然都说是小公司？
虽然不能和那些几十年上百年的大企业比，但是盛银投资也绝对算是后起之秀了。公司的规模和资产都在迅速扩张，未来不可限量。
这也是贺斯言得人尊敬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贺三少的身份。
却不料白瑛听到这句话，轻轻她叹了口气。
她望着贺斯言的眼神，有着化不开的愁绪。像是心疼，又像是无奈，更多的还是关怀和慰藉。
“斯言，我知道我说话你也不爱听。”白瑛道，“但是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后如何和你母亲交代呢？”
贺斯言薄唇一勾，冷嗤一声：“我这么大的人了，就不用你照顾了。我现在好得很，你们要是少在我面前出现一些，我可能心情还会更好一些。”
“这次的事情不是你爷爷……”
“我知道不是他，我也没说是他。”贺斯言有些不耐地打断了白瑛的话，“是谁我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我们解释。”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该说的话你也说了，探病你也探了，你可以走了。”
竟是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说罢，他径直闭上眼睛，竟然直接当白瑛不存在了。
白瑛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只是化为了句无奈的叹息。
她的目光从贺斯言脸上移到了苏蕴身上，欲言又止。
苏蕴看出白瑛是想和自己单独聊聊，于是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坐在外边的长椅上，白瑛先道：“苏小姐，斯言受伤的消息是陈小姐告诉我的。”
陈小姐自然就是陈珈蓝。
“你应当知道陈小姐告诉我这个是为了什么。”白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蕴，“她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了你和斯言的关系，所以特意告诉我，是想让我察觉。”
苏蕴没有说话。
“她只是告诉了我，没有告诉老爷子。”白瑛又道，“要是老爷子知道了，他得多生气。”
苏蕴脸色变也不变，波澜不惊。
“所以呢？”她淡淡反问，“您是想让我和他到此为止吗？”
白瑛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这么说。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听，斯言也不会听。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好准备，你和斯言在一起，未来可能会面对很多困难波折，我希望你和他一起承担，而不是让他一个人承受。”
“我当然会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当然不会逃避。
“那就好。”白瑛轻轻点了点头，垂下眼睫，“斯言以前过得辛苦，要是以后能有人陪在他身边，挺好的。”
她的声音愈发的放轻，沙哑而又柔缓，像是穿过了岁月的长河，绵延向更早的时光。
“这次还得麻烦你能好好照顾他。”白瑛说，“其实斯言的身体一直不好，从小就多病，而且他性格孤僻，贺家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他母亲怀他的时候就心郁难解，生他的时候又难产而亡，他已经是受害者了，可是贺家还是将姐姐的死怪在了他身上，这些都不是他的错啊。”
白瑛重重朝后一仰，脑袋磕在了医院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继续又道：“我知道他怨我，怨我在他母亲没了之后嫁给他父亲。可是这是家里的安排，当时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家需要贺家这个亲家，所以没了我姐姐就立刻用我补上。当时我还想，其实我过来也挺好的，要是别人的话，谁能照顾好斯言呢？”
白瑛以前从未对旁人说过这些话，如今对着苏蕴，倒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许是因为积压了太久，又许是因为担惊受怕了一夜一大早赶过来贺斯言的冷淡让她破防，再或许是因为苏蕴知道这些之后，可以理解贺斯言有时的冷漠偏执，不要讨厌他。
不过白瑛从来都不知道贺斯言鲜少在苏蕴面前展露负面情绪。
“我以为我过来之后一切就会好的，然而我还是高估我自己了。”白瑛叹了口气，继续又道，“贺老爷子听信旁人的迷信之言，对斯言的成见很深，根本不会听我的劝告。叔伯家的孩子又从小欺负他，所以他越来越孤僻，也开始反抗，越反抗，贺家那些人就对他成见更深，这是个恶性循环。”
“后来他十岁的时候大病了一场，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年，也整整半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我怕这样下去他会熬不住，所以我和老爷子说，将他送离了贺家。”
苏蕴有些惊讶：“半年没说一句话？”
“是，走到那天他倒是说话了。”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白瑛现在想到贺斯言被从贺家送走的那天，依然记忆犹新。
那是个冬日，大雪纷飞。十岁的男孩站在满天飞雪中，衣着单薄，神情冷淡。
没有一个人出来送他，除了白瑛。
白瑛想摸摸他的头，却被他嫌恶躲过。她缩回手，只得道：“斯言，李叔叔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好好跟着李叔叔生活，我有机会就接你回来。”
十岁的男孩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出任何欣喜激动之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豪华巍峨的贺家庄园，终于开口说了半年来的第一句话——
“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这个场景，现在白瑛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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