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至少要当个人
“明朗对父皇有气，父皇也是能理解的。”庆帝说这话时，柔和的眸子始终盯着檀明朗，赫然一副极为宽厚仁慈的样子。
“有气？怎么会有气？”檀明朗慌了神的解释道：“父皇，我说的怪，不是说怪你不管我，而是说你应该早点把我关进去，这样我才能早点受到教训，才能明白父皇有多恨铁不成钢，更能明白我是个多么不争气的太子。”
按照以前的檀明朗，那是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庆帝审视着他，眼中带着探究：“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啊，在大理寺里面时，我想了很多事情，曾经的我真的是太糊涂了，真的很对不起父皇对我的期待。”檀明朗边说边跪到了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这一次庆帝没急着过去当慈父，而是静静的看着檀明朗，锐利的眸子透着浓浓的冷漠之气：“那如果朕告诉你，朕想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你的认错还有必要吗？”
檀明月诧异的抬眸，完全是被吓到了，她第一反应是想求情，可话到嘴边又被庆帝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此时的檀明朗与她相比则要淡定很多，他幽幽叹了口气：“其实不用父皇开口，我也觉得自己担不起太子这个位置，希望父皇能够另则人选。”说完他便拱着手，深深鞠躬行礼。
这时，檀明月看不下去了，她急忙抓住檀明朗的手：“什么叫担不起这个位置，明朗是不是被关傻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阿姐，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檀明朗边说边拍了拍檀明月的手以示安抚，接着才看向庆帝继续道：“以前我什么事情都仗着有父皇在，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做事，可谓是想如何就如何，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太子与普通人的区别。”
庆帝静静的看着檀明朗：“那现在明朗你知道了吗？”
“对，这一次入狱让我懂得身为太子的责任是什么。”
檀明朗的话让庆帝来了兴趣：“那不如你说说，你的责任是什么？”
“我的责任就重了，首先身为太子就是庆国的脸面，我要以身作则当表率。”檀明朗边说边红了脸，似是有些尴尬：“目前别的先不说，至少要当个人，做人事。”
“……”
当个人？
然后做人事？
檀明月不自觉皱起眉头：“明朗，你干嘛要贬低自己，你是当朝太子，理应与旁人不一样，我到觉得你没有错。”
“阿姐觉得我没错，那是因为我是你弟弟，因此爱屋及乌，觉得我什么都是好的，可事实上平日里不管是我还是你，其实都不对的。”
檀明月明显有点不高兴：“怎么连我也不对了？”
“咱先不说别的，就说这次你私自偷令牌调动羽林军，身为弟弟我知道你是为我报仇，这份恩情我要记住一辈子，可站在旁人的角度，你这次做事未免……”
檀明朗顿了顿，才说道：“未免太过分，想来明日朝中会有很多大臣上折子给父皇说这件事情，到时候父皇治你罪他心疼，不治你罪又无法和朝臣交代。”
檀明月听到这话，马上顺势跪地认错：“父皇，我这次只是因得到明朗死讯，一时有些着急，求父皇能原谅女儿一次，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身为帝王家的子女，自然懂得审时度势。
在眼瞧着檀明朗自然而然给她铺垫好道歉的机会后，她顺势表演了个一秒落泪。
那般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完全没了身为长公主的嚣张，而是哭得像个孩子。
庆帝连忙上前去将檀明月扶起：“你是朕的女儿，朕当然能懂你与明朗的关系，又怎么会真的怪你呢？”
檀明月抽泣了几声：“女儿给父皇惹事了，父皇还是罚我吧。”
“罚你啊，也是真的应该罚。”庆帝伸手擦了一下檀明月脸上的泪水：“那就罚你别哭了，不然父皇会心疼的。”
檀明月泪眼婆娑的点头：“多谢父皇。”
“阿姐不只要谢，还要记住以后不能再如此冲动了，毕竟我们姐弟做不到替父皇分担，但至少要做到不惹事。”
这话引得庆帝看向檀明朗：“明朗，你终于像个太子了。”
“不，还远远不够。”檀明朗看向庆帝，眸色满是认真：“我刚说的是认真的，我真的希望父皇能废了我，让我当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庆帝微眯了一下眸子：“然后呢？”
“然后我想换个视角去看世界，去学习去锻炼，以后虽然我不是太子了，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去帮助父皇分忧的。”
世人都在争名逐利，能够做到放手的人，近乎是凤毛麟角。
庆帝看着檀明朗满眼的真诚，忍不住笑了：“不错，你现在身上有点朕当年的影子了。”
檀明朗马上笑容满面：“真的吗？能像父皇是我最大的荣幸。”
“不过，朕不会同意让你当个普通人的，太子这个位置只能是你的。”庆帝说完便拍了拍檀明朗的肩膀，以此来表示对其的肯定。
不过在檀明朗和檀明月走了之后，庆帝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他冷声问旁边的太监李德全：“你是从小看着太子长大的，你觉得按照太子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可能会说出那样滴水不漏的话吗？”
刚才檀明朗那一套先是认错，再到明里暗里对他的示好，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德全细细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也像也不像，毕竟有人是真的可能遇到些事情，然后就脱胎换骨的，刚才太子说话时，我一直观察着太子的眼神，那股子真诚与坦然并不像是演出来的。”
“的确，我也没看出破绽，不过越是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这几日太子在大理寺都见过什么人？”
“也就驸马和王妃，其余的都是些舞姬与送酒水的。”李德全试探性的问：“皇上是怀疑太子刚说的话，是有人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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