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叩心匣
青铜匣开缝的刹那，七十二道炊烟凝成锁链捆住叶尘手腕。
小侯齐天手中的木剑突然重若山岳，剑尖点在匣面刻出歪斜的”怕”字——正是初代剑仙五岁那年，蜷缩在柴堆里用炭灰写下的第一个字。
”叶哥哥，盒子里有哭声......”
稚童话音未落，锈蚀的铜栓突然崩飞。
匣中涌出的不是蛐蛐，而是粘稠如沥青的恐惧本源。
叶尘的瞳孔瞬间爬满血丝，他看到自己在叶家被欺凌，看到妹妹差点被人凌辱，看到腾龙帝国被入侵，看到师父独孤剑心化作飞灰——所有深埋心底的惧意在此刻沸腾！
”闭匣！”
侯齐天燃烧混元战体扑来，骨剑劈在恐惧洪流上却如泥牛入海。
他的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嗓音苍老如耄耋：”这是叩心匣......初代斩三尸时......啊！”
沥青缠住他的咽喉凝成枷锁，叶尘的无我剑鞘迸发晨曦，却照不亮咫尺间的黑暗。
小侯齐天突然爬上青铜匣，用木剑挑起黏稠的恐惧塞进嘴里：”是苦的......”
”吐出来！”
叶尘的警告迟了半息，稚童的琥珀色右眼瞬间灰化，肉乎乎的小手长出青铜利爪。
更可怕的是，整个稚子堂开始扭曲——私塾里练字的云澈撕碎宣纸，墨迹化作锁链；田间耕作的村民扔下锄头，掌心血泡绽开永劫之眼！
”原来你们都是......”
叶尘的无我剑意刺穿小侯齐天眉心，却在触及真灵的瞬间软化。
侯齐天突然挣断枷锁，混元战体化作点点萤火，”叶兄，看脚下！”
青石板路上浮起星图，叶尘惊觉稚子堂的布局暗合混沌母海，每间草庐都是初代斩落的恶念，而村口古井正是永劫之眼的雏形。
小侯齐天灰化的右眼突然淌出糖浆，在地面汇成初代剑仙的遗言：
叩心问惧，方见真勇！
青铜匣彻底洞开，恐惧洪流凝成叶尘的模样。
这个”叶尘”掌心托着颤抖的初代本体，身后悬浮着七十二柄滴血的无我剑：”来啊，再斩一次自己！”
真正的叶尘却笑了，他解开腕间发带蒙住双眼，无我剑鞘化作木笛横在唇边。
笛声吹散恐惧迷雾，私塾里云澈的锁链应声而断，村民们额间的永劫之眼涌出琥珀糖浆。
”你笑什么！”
恐惧化身暴怒。
叶尘的笛音忽转清越，侯齐天燃烧的萤火聚成光河，裹胁着所有被守护的记忆注入青铜匣——独孤剑心教导自己时候慈祥的微笑，夏念薇与自己倾心时的甜蜜，云霓裳为自己当下那致命攻击时候的释然，就连云澈剜眼时都护着怀中的木剑......
”我笑你看不透。”
叶尘扯下蒙眼发带，”真正的惧，是怕守护不了这份暖意。”
恐惧化身突然僵直，他掌心的初代本体睁开双眼，五岁幼童的指尖渗出糖霜：”大哥哥，这个送你。”
青铜匣在甜香中融化，恐惧本源凝成糖人。
小侯齐天灰化的右眼褪去阴霾，蹦跳着抢过糖人舔了一口：”这次是甜的！”
稚子堂的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叶尘的无我剑鞘突然滚烫，鞘身浮现侯齐天万世轮回的画面——每世他都死在叶尘剑下，却又在下一世捧着糖糕出现。
”侯哥你......”
”糖人总要有人送。”
侯齐天的残魂在萤火中微笑，”这次，该你当送糖人了。”
初代本体的幼童突然跃入青铜匣残骸，恐惧凝成的糖人迸发金光，七十二座草庐拔地而起，在云端拼成真正的永劫王座——座上没有骸骨，只有堆成小山的糖纸与木剑。
叶尘抱起熟睡的小侯齐天，将无我剑鞘插进糖山。
鞘身吞尽恐惧本源后，化作刻满牙印的糖杖。
当他握着糖杖点向虚空时，裂开的维度缝隙里垂下初代剑仙最后的箴言：
甜透九重日，暖融永劫霜！
初代箴言坠入稚子堂的刹那，七十二盏糖人灯笼突然自燃。
琥珀色的饴火顺着炊烟攀上云端，将永劫王座上的糖山熔成琉璃长河。
叶尘怀中的小侯齐天突然惊醒，肉乎乎的手掌探入火中，抓出一柄焦糖短剑：”叶哥哥，糖火烫手......”
短剑在稚童掌心化作饴糖凤凰，云澈独目映着火光，突然撕开胸前衣襟——本该被永劫侵蚀的右胸处，竟纹着初代剑仙刻在柴房的”惧”字。
此刻字迹在火中扭曲，化作展翅的”勇”字金纹。
”原来如此。”叶尘的糖杖点地，”这才是真正的叩心劫。”
饴火凤凰长鸣着冲向永劫霜天，所过之处，凝固的恐惧本源纷纷汽化，霜层下露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茧——每个茧中都蜷缩着五岁模样的初代本体，他们手腕系着褪色发带，正被青铜根须抽取记忆。
”大哥哥......”
数万幼童同时睁眼，”疼......”
叶尘的糖杖突然崩裂，饴火凝成的凤凰折翼坠落，翎羽化作滚烫的糖浆雨。
小侯齐天突然跃入火中，木剑挑着最后一块糖糕：”请你们吃甜的！”
糖糕在火雨中膨胀，竟化作初代剑仙的童年小园。
石桌上摆着七盏油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叶尘熟悉的剑意——玄重的秤杆、云澈的独目、侯齐天的混元骨......
”点灯人，归位。”
初代箴言突然活了过来，字迹游走成金线，缠住叶尘的手腕。
他身不由己地提起糖浆凝成的灯油壶，走向最近的青铜茧。
灯油浇落的瞬间，茧中幼童的抽泣化作清亮剑鸣。
一盏，两盏......当第七盏油灯点亮时，云澈胸前的”勇”字金纹突然离体，化作灯芯没入初代小院。
侯齐天的声音自灯焰中传来：”叶兄，看井里！”
院中古井突然沸腾，叶尘俯身望去，井底没有倒影，只有无尽青铜根须缠绕着初代本体。
那些根须上刻满”惧”字，每个字都在吮吸幼童腕间的发带灵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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