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你反了你！”
谢明辰又一次重重地拍了书桌，掌心传来的疼痛却远不及他心中怒火焚烧的痛。
“你是要丢尽我的脸面，让我们谢家成为整个容城的笑柄吗！还是说，你根本是想毁了我的家业，来报复啊！”
谢明辰的质问来势汹汹，谢芸却选择了用沉默来抗衡，半晌后，她才缓缓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没有！”谢明辰一连说了两遍，撑着桌子的手掌止不住地颤抖，“你觉得容城上下能接受你所谓的喜欢？”
“您是怕我影响到谢氏吧。”谢芸也不绕弯子，直接挑明了谢明辰的担忧，眼中的淡漠又加深了些。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怨我这个父亲！”谢明辰开始明白却也愈发迷惑了，这二十年来，他自问不曾亏待过这个女儿，为了她，他甚至不曾再娶，也从未将别的女人带回家里。
“我答应你和方昊离婚，也可以答应你自己选一个称心的人，可你不能，你不能……”说到后面，谢明辰的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谢芸毕竟是他的女儿，他又何尝愿意和自己的亲生骨肉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呢？
“不能喜欢女人？”谢芸替谢明辰说完了未尽的话，垂落的手紧握成拳，“可我就是喜欢她，也只喜欢她，这和她的性别没关系。”
“你说什么！什么和性别没关系？怎么就没关系了！”谢明辰年轻时也风流过，但骨子里还是一个保守的人。他能接受男欢丨女爱，可要他接受所谓无关性别的爱，这是断不可能的！
“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他们会说你是同性恋，会说你恶心，会骂你有病，你到底知不知道！”谢明辰的声音逐渐嘶哑，书房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他也没再克制，对谢芸吼出了心中的愤怒与忧虑。
恶心？有病？
从谢明辰口中听到这些，谢芸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她之前在谢明辰面前扮演的形象与今日完全不同，这要是放在古代，下一步恐怕就是找两个法师来给她驱邪了。
“我不认为喜欢一个人是一件恶心的事，也不觉得自己有病。”谢芸说得坦然，迎向谢明辰的目光中没有半点的犹豫。
“好，很好，你很好。”谢明辰怒极反笑，心中的最后一座堡垒也随之崩塌，“那你能给她什么，或者说，她能给你什么？你们能结婚？能有自己的孩子？无名无分，不被承认，你们真的能过一辈子？”
谢明辰的问题，谢芸早已想过，如果之前她还会为此感到迷惘，那么，如今的她早已不再畏惧这些，一如雨过之后的天空，清明如镜。
能。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是谢芸全部的回答。
谢芸答得干脆，谢明辰听得恼火，他将眼前的人看了又看，撑着桌面的右手猛地举起。
谢芸既不躲也不退，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这一掌落下。
谢明辰虽然举起了手掌，可这一耳光却迟迟没有落下，颤抖的手掌一如他颤抖的内心，被各种各样矛盾的心情所填满，再无喘息的余地。
对峙的两人不再言语，任由时间在静默中流逝着，酝酿出另一场暴风雨。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最终还是谢明辰先开口，他的话语已不再充满磅礴的怒气，反倒是多了几分悲凉，而他举起的手掌也一并垂落了下来，一如大雁哀鸣过后的坠落。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这些年，我累了。”似是被谢明辰传染了情绪，谢芸的目光也变得哀愁了起来，这一刻，她彻彻底底地褪去了二十多年的伪装，像普通的女儿一样对自己的父亲说出了心中的抱怨。
累了？
谢明辰跌坐回了椅子上，反复咀嚼着谢芸的话，眼底划过一丝悲痛。
这二十年来，他细心周到地为这个女儿安排好了一切，吃穿用度更是尽可能地给她最好的，可她竟然说累了？
“除了方昊，你还有什么不满？”谢明辰猜不透了，他倒是要好好问问，自己究竟哪里亏待了她！
谢芸没有回答，谢明辰的问话已让她明白了一切。
父亲还是那个父亲，总是认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也希望别人能够按照他铺好的道路前行，最好是一步也不错。
虽然早已明白这一点，谢芸却还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没什么，爸爸，我们先说说方昊吧。”
谢明辰当然也注意到了谢芸那不自然的笑容，他原本做好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准备，可谢芸却丝毫不配合，反倒是又将话题转回了原点。
谢明辰暂且压下了计划被打乱的焦躁，平复好气息后，他开口问道：“说吧，方昊到底怎么了？”
“我要和他离婚。”谢芸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是今夜谢明辰唯一猜到的一句话，也是他主动提起的，谢芸的重提没让他感到太多的意外，可背后的缘由却让谢明辰不得不深究。
“你离婚，到底是是因为不喜欢方昊，还是为了方便日后可以厮混？”谢明辰不再委婉，左右无人，他干脆把话说开了。
“我离婚确实有一半是为了她，不过，就算没有她，您也会让我和方昊离婚的。”谢芸也没掩饰，直接承认了谢明辰的猜测，不过在提到方昊的时候，她显然是话中有话。
谢明辰纵横商场多年，不可能听不出谢芸的弦外之音，虽然谢芸的事也很棘手，不过方昊的事显然更令他在意。
“方昊做了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谢明辰虽然被谢芸的话勾起了怀疑，可这些年里，方昊也定期向他汇报过工作，所以谢明辰一时也拿不准，甚至怀疑谢芸是在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谢芸当然知道谢明辰的怀疑，不过有个成语叫做“眼见为实”，对于多疑的人来说，多么真挚的话语也比不上亲眼所见的事实。
“您好久没回公司了吧，有空还是去一趟吧。”
谢芸的建议正是谢明辰心中所想的，离开了这些年，他是该回去好好看一看了。
“今天太晚了，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说吧。”谢明辰向谢芸挥了挥手，传递出暂时休战的信号。
谢芸知道自己父亲的注意力暂且转移到了方昊身上，也不打算同他继续争执下去，不过回去却不是回这里的房间，因为另一片屋檐下还有人在等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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