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起来再杀你

　　“陛下，不不好了”

　　伊泽掀开代暮账中的帘子，走出去，一脸阴霾，“别大惊小怪的，什么事？”

　　“陛下恕罪！”那传信官自知闯入已有身孕的天外玄女的账外，已是不妥，又大呼小叫，惊扰了娘娘，只不过，他以为他有十足的理由，“探子来报，皇宫出事了！”

　　“嗯？”伊泽接过传信官手中的信，令人诧异的是，那信不是完好的，像是褶皱成一团又被展开来，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边边角角都像是被火燎过，像是抢救出来的东西。伊泽疑惑地看了一眼传信官，张开书信。

　　刚看了几行，便已脸色大变。

　　“陛下，探子只发来了消息，人却没有回来，信鸽肚子上也被箭擦伤了，飞到我手里时都不行了。”传信官一脸心疼，“陛下，信是我和另一个传信官一起验的，皇宫失守了！”

　　伊泽站在指挥官的账篷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已穿上了铠甲，腰间别着剑。他的目光坚定不凡，盯着的只是桌上那封被打开的信。

　　“陛下！”砚林闯了进来，见伊泽凛然的目光，又退了回去，在门口跪下，“陛下，砚林求见！”

　　“进来吧。”伊泽叹了口气，目光焦急地看着砚林，“来的正好，换上你的铠甲，我们去救九千。”

　　“陛下？”砚林也一脸焦急，只不过和伊泽急的地方不一样，他再度下跪，“陛下，臣请求陛下冷静，稍安毋躁！”

　　“九千要被烧死了，你让我如何冷静？”

　　“皇宫失守，西城也该在攻陷当中。三个小国的兵力和战力虽不不如我们强大，但他们毕竟有源源不断的援兵，而我们，只有这一路调兵遣将带来的人，战死一个就真的少一个了。陈玉和小黄将军在拼死守城门。而我们这边，既然皇宫失守，那连剩下的御林军也指望不上了。我们只有靠这仅有的兵力，破釜沉舟了！这个时候，陛下您怎么可以离开呢？”

　　伊泽胸口起伏，静静听完，“你若不去，调一队人马跟我走，我救了九千就回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砚林都快哭了，“此时您若离开营地，将士们该受多大的影响，军心一乱，再重整就难了。”

　　伊泽皱眉，也在思忖，“那这样好了，你在营账里坐镇，让杨军师和一起指挥坐镇。外面的仗，我们暂且不打，只守不攻。而我，只身一人化妆成商队，前去救九千，快马加鞭，救了她，我便带她来这里了。”

　　砚林闭上眼，皱眉不展，“陛下，您怎会不明白呢？这个时候您在这里都已然很危险了，若是……”

　　“够了！”伊泽打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砚林的脸，“她是你师妹，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砚林被说得别开了目光，但仍坚韧地摇头，“陛下，臣斗胆！请想想江山社稷，想想辛国万千的百姓，他们许多人家也都有一个妹子，包括我们在外的那些士兵，他们也心心念念自己的家里人。随您御驾亲征已是两个月有余了，本以为亲自跟着您，会得丰厚的奖赏，会加官进爵，会名留青史，会成为一生值得炫耀的资本。但大家也是万万没想到，会一路遭遇伏击，会一路走走停停，调兵遣将，会在即将回到家中，见到亲人之时，还要打一场场未知的恶战？并且，这恶战若是输了，他们便真的无家可归了。陛下，求您想想辛国的百姓，想想我们的士兵，我们的将领，现在”

　　砚林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犹豫，可还是说出口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伊泽闻言冷笑，“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那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妹妹被活活烧死的时候么？”

　　“陛下！”砚林几乎算是在打断他的话，他看了伊泽一眼，幽幽地说，“既然亲生女儿可以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与恶人同归于尽，被活活烧死，那兄长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活活烧死，又有何难处了呢？”

　　伊泽一怔，也想不到砚林会说如此决然地话。然而，这样的话，他竟无言以对。

　　他叹了口气，“若朕一意孤行呢？”

　　“陛下”

　　砚林正在极力劝阻，伊泽则已一脚踢开他，自己手持剑柄大步流星走向账外。

　　“哎呀！”迎面而来，差点撞上一个人，点睛一看，是杨军师。他难得穿着铠甲，看上去不再是迷迷糊糊的样子，那双眼睛似乎会魔法，之前魅惑迷人的狐狸眼，此刻看上去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陛下！”

　　他二话没说，扑通就跪，挡在伊泽面前，还伸开双臂，好象随时都要抱住伊泽的双腿，不让他走似的。

　　“让开！”伊泽看得明白，隐约猜到了什么，旋即说，“杨军师，你千算万算，是真的未料到戚国会放弃城西，而选择铤而走险，直接攻击皇宫吗？”

　　杨军师没有立刻回答，但面上的表情显示着他并不诧异，甚至好似早已在掌握之中。然而，这预料之中的，是毫无对策的。

　　“杨军师？”砚林也赶了过来，低头看他，“你……”

　　“哎！”杨军师忽然夸张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看伊泽，低头又叹了口气，然后突然地，双臂张开，一把抱住了伊泽的双腿，大哭了起来，“陛下啊，您可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可怎么办？三军将士们可怎么办哪？敌人近在眼前，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您不在营中坐阵，势必大军来袭，说不定还要晚上来偷袭，您可要如何是好啊？”

　　“陛下”

　　正当伊泽被着无赖的举动搞得毫无办法，他正要一脚踢开这不会武功的杨军师之时，却听闻一道虚弱而坚定的声音传来。

　　“代暮？”伊泽眼都快冒血了，不是惊讶，诧异，而是被动。他知道，他是被动的，他若想做的事，会有千万人来阻挠，跪在地上阻挠。他是一国之君，在万万人之上，却被万万人牵制。

　　只见代暮精神不振，衣衫不整，像是急匆匆地赶来。衣服上有渗上的血，重重叠叠地，有些已然干涸成了红褐色。她踉跄着走过来，小心翼翼但也因为着急而跌跌撞撞，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了。伊泽记得没错的话，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陛下！”

　　“代暮你起来！”伊泽知道，她来的目的和砚林没有区别，但代暮的身份不同，她是他的女人，还怀着他的身孕，他不知该如何处理。

　　“陛下，臣妾凭着肚子里的孩子，斗胆求陛下不要铤而走险！”代暮自然是也如杨军师一般，抓着伊泽的腿不放。

　　三个人，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军师，一个是天外玄女的身份。而在面对同一件事的解决方法，却是用耍赖的方式。大有他若不同意留下，他们就长跪不起了。伊泽叹了口气，其实，他大可踢开他们，按着自己的计划，悄然赶往皇宫。然而，他却只得叹了口气。他已然开始妥协了，心想着，好吧，反正还有清明在，他保护九千，他应该不该不放心吧？

　　“你们先起来，朕有话问你们。”伊泽说完，顺利地扶起了代暮，再看向另外两人，也已站了起来。

　　“皇上恕罪！”进了账篷，杨军师又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额头触地，俯伏。

　　伊泽挑眉，“杨军师，何必呢？”

　　“陛下不知，臣求的不是这一个。”杨军师还对着地面讲话，他的样子，看上去好象真有些怕了。

　　“不起来？”伊泽如此问。

　　杨军师一动不动，“臣不敢。”

　　“好吧，你先说说看。”

　　杨军师一怔，“陛下，此时一般不该是说无论何事，都饶臣一命不死的吗？”

　　伊泽哭笑不得，“这大大赦免，居然还有自己求的？”

　　杨军师还是一动不动，连话也不说了，似乎在等着伊泽的回应。

　　伊泽反而起疑，转身负手而立，“你不说，便跪着吧。”

　　杨军师的背影似乎很是落寞了，他进退两难，最后把心一横，“陛下，这场火烧皇宫，是臣计划之中的，也是臣刻意引导的。”

　　“什么？”伊泽这一惊非同小可，转身怒瞪他。然而，他并非全无预料，“把话说清楚，说清楚朕再杀了你！”

　　杨军师头埋得更深，但似乎听了这话，也没有吓得破了胆的样子，“陛下，我们自从到了西城，只打了一场战役，便是臣用镜子大败敌军。敌军看似是嘉国的一个指挥官在指挥，但实际上戚国的探子也在被他们攻下的第七道城门内。他看得清楚，向他们埋伏在京师的兵力也报得清楚。”

　　他声音平稳，语调流畅，仿佛并不是在任罪，而是又在指挥作战了。

　　“京师里有各国埋伏的兵力，这是自然。我辛国也在各国有细作和埋伏兵，这并不稀奇，可你是如何利用他们的？”伊泽不解，这样的埋伏兵，一般一潜伏就是几年，十几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举妄动。甚至，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调动的。之前，辛国的也曾在京师大面积巡逻，　　普查身份，企图找出他们。甚至，还制造了许多宫中已混乱失守的谣传，就为了逼他们出来攻打，但每次都徒劳无功。可见，他们最大的任务是埋伏和提供情报，以及接应那些细作。出兵征战并不是他们最大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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