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穿着铠甲的侍卫,左右小队整齐划一,哗哗的兵械声响动,沿墙根小步快跑。
裴府门前,管是穿着喜气,手臂向内张开,圆润的脸上堆着笑,“里边请,里边请。”
门前或穿绸袍或穿锦缎的客人,皆是张嘴说恭喜,客气几句,迈进门槛,身后跟着一名两名小厮仆人抱礼盒。
青石地板上,零碎地散着红纸屑想,一道黑靴停驻。
“这位……”
管事抬头,脸上笑容微微一凝,刚想说相府何时有这样的客人,铠甲装扮,态度冷硬,不像上门道喜,话未说完便见两队各二十人的兵士站到了他身后。
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摘下腰间一块鎏金令牌,举起,正面示人,“在下飞骑卫副统领,汤左。奉旨拿人。”
管事的脸彻底僵住了,后面两个家丁亦慌得直接摔了一跤。
想着进门去通知大人,对面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全都抓起来!”
八人抬的软面红轿在街上摇晃而过,绸带飘扬,洋溢着喜庆。
挑夫年轻力壮,扛着木箱抬嫁妆,红绸联动,宛若一条穿着红丝袍的长蛇,浩浩荡荡,蜿蜒数里。
轿子口两位小丫鬟,腮上扑着红,大步跟着迎亲队伍。
光线昏红,映得一张雪白的脸莹润娇艳,姜晚笙坐在轿子里,额前的金丝流苏缓缓晃动,她抿紧唇,神色不安。
最前列,一匹白马踏蹄慢行,马上一人风姿绰约,温润如玉。
行至官道,遥遥便见一座宏伟广阔的宅院,门匾高悬,刻着“裴府”,两扇门户大开,炮仗留下的纸屑像是残败的花瓣,散落一地。
两道红对联赫然醒目,喜气洋洋,却门庭冷落。
裴景察觉出一丝怪异,抬手阻了礼官唱词,白马靠近府门,他翻身而下,府内这时走出一位暗红官服的身影。
来人四十多岁,双手拱起,笑起来老成谋算,“裴翰林。”
迎亲队伍走了一个时辰,主要是沿街撒钱,接受百姓赞颂,不赶路程,姜晚笙抓着膝上的团扇扇柄,突然身子一晃,花轿落地了。
“怎么回事?”她扶住右前方的一根圆木柱,面露怀疑。
“小姐,不知道呢,前面停了,后面就跟着停了。”
“到裴府了,照理也没错,可是他们怎么不喊啊。”
两名丫鬟头回参加婚礼,不知什么情况,自言自语。喜娘见多识广,掩了掩轿门,“姑娘,待会儿要新郎踢轿门的,您可别自个儿出来。”
喜娘挺着老腰,拈着大红绣喜鹊的帕子,“两个小丫头照看着点,我去上前头瞧瞧什么事儿。”
“哦,在下忘了自我介绍。”
裴景面色平静,瞧着面前笑得眼尾炸出褶皱的男人,他认得此人,但两家不熟,且这人不在父亲党派,没必要来参加婚礼。
“刑部侍郎,邹濮。”他微微停顿一下,笑着继续道:“奉太子殿下命,捉拿裴相党羽,归案调查。”
来拿人之前,太子殿下和侍卫交谈,当是在回答属下的问题,只轻蔑地说了一句“他什么身份,也配孤亲自去抓。”这差事就落在了他头上。
既然殿下如此看不上,那他也不必尊重着来,皮笑肉不笑道:“裴翰林,跟我们走一趟吧。”
裴景黑眸微动,邹濮身后,十来名侍卫自府内唰得涌出,他现在明白,为何裴门庭冷落,连管事也不见一个。
两个扛大红喜字牌的小厮,吓得腿软了,手肘一抖,将旗帜哗得摔掉地上。
裴景皱眉,往后看了一眼,那顶喜轿距他不过十余米。
邹濮掀了眼皮,“裴翰林,别磨蹭了,现下只是立案,您正常随我们去,或许问两句话就放回了。”
“耽误您大喜的日子,实在是抱歉哈。”
话说的诚意满满,人却没有半分抱歉,下巴一抬,两支小队严阵以待,权势压人,“您配合些,也免得惊扰府中女眷。”
裴景眼皮一沉,目光掠过府门,神情难以言说的生硬。
咚咚得重物落地声,挑夫们胡乱地把箱子放下,脚步声杂乱。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姜晚笙这次听得清。
她的脸罩在红盖头之下,往外凑近。
两个小丫鬟也搞不清状况,往喜轿前缩退,还守规矩地捂住轿门,“小姐,有兵,在抓人。”
姜晚笙脸色一变。
“刑部办案!休得反抗!”“配合调查!”“抓!一个不留!”
迎亲队伍炸开锅,原是喜气洋洋,现下都抱头张望,慌乱得不知所措,看见官兵,都不敢动了。
一道道脚步声,从轿边经过,越走越远,姜晚笙死死地咬住唇,心一横,抓下红盖头,唰一下,拉开轿门。
流苏晃动,她素手从额前撩过,看清这满地凌乱。
轿子前的陪嫁丫鬟强装大胆,护着喜轿,实际吓得不轻,裹着红绸的嫁妆木箱横七竖八,从轿门口往前延伸。
“全都带走,裴府的家丁仆人,书童小厮,长工短工,通通带走!”
路两旁,中年男人指挥,二十来名暗紫服的刑部官员羁押挑夫,往巷里去。
最前头的一匹白马,空空荡荡,马脖子系的红绸垂至地面。
“小姐!”俩丫鬟一看,脸都吓白了,双手扒拉要把轿门合上,“您快坐回去,这不合礼数。”
“都现在了,还要什么礼数?”
姜晚笙恨恨地咬牙,浑身颤抖,气的或是冷的,她一手撩起红色婚服的下摆,弯腰要出轿,眼一抬,看向官道上走出一位着清冷白衣的男人。
她瞳孔猛的一缩。
刑部侍郎点头哈腰地回话,那男人状似在听,眼神却像冰锥利刃,射过来,将她钉在原地。
刑部侍郎说着话,想要询问后续安排,一抬头,太子的身影早不见了。
云纹锦靴,践踏在遍地散落的红绸之上,凌辱一般。
仿佛踩踏着尸山血海,红绸化成血水,他朝着喜轿方向一步一步逼近。
姜晚笙心脏猛的下沉,眼神惊惧,她看着那道和梦中几乎重叠的身影,只觉得寒意渗人,浸透四肢百骸。
一种恍若实质的压迫,袭上头顶,咽喉似被人掐住,窒息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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