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一聚一离别
一壶酒,一盏茶,一段话有情。
一日出,一月升,一生只此时。
当风开始变冷,当锣鼓之声开始消停,便是告别之时。
吴啸飞笑意满脸,也是满脸醉意,与一众强者告别,那都是曾经高不可攀之人,今日却为了他吴家而来。
众人不敢托大,见礼还礼,尽显谦卑,吴风陪在身边,搀扶着老父亲。
林墨与一众城主离去了……
弟子们也开始收拾残局,一切都显的井井有条。
吴啸飞拱手,“感谢老祖大驾光临。”
万恶之祖处之泰然,闻言哈哈大笑,“无妨,不过只是凑个人数,热闹一番。”
话落,目光落在吴风的身上,“一个月后,血宗之地,我等你。”
吴风点头,“不曾忘记。”
万恶之祖扬长而去,再无他话。
四周开始变的寂静,吴啸飞早有了醉意,吴风将其送回了房间,又将洛水天送回了家。
雪兰不曾离去,她本是受制于吴风,需要吴风再一次的在她的身上施加禁制。
“今日有些醉了,许多事情也想不起来了。”
吴风轻语,他看向了天上的皓月,今晚的月亮也格外的圆。
雪兰一怔,“什么?”
老乞丐碰了一下雪兰,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想不起来,便是不再限制雪兰的自由。
雪兰轻叹一口气,“我明白大人的心思,只是若那样,只怕会让你遭人口舌。这段时间,我也已经习惯,也无大碍。”
吴风收回了目光,看向雪兰缓缓道:“限制的住一个人的身躯,可否限制的住一个人的心?一个人的思想?”
雪兰摇头,“不能。”
“那便是了。”
吴风低语,他本不愿多言,就当是他吴风忘记了便行了。“如果你的心已经被束缚,又何须外在的手段?”
雪兰迟疑,最终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大人宽恕。”
吴风向前走去,“老乞丐,借一步说话。”
老乞丐跟着吴风走出了院子,轻声道:“谢谢了。”
吴风不答,注视了老乞丐好一会才道:“老乞丐,你是药人,曾经做的事情也对自身损耗极大。即便是现在有不死神草的辅助,你也难以再活过百年岁月吧?”
老乞丐笑道:“一切都像捡来的一样,想不到你还记的这种事情。”
吴风轻舒一口气,低头道:“如今天下太平,你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雪兰虽然是宫主,可帝宫却早已不再是曾经的五大圣地之一。”
老乞丐迟疑,摇头苦笑道:“都这个年纪了,哪里还有那么多想法?”
吴风强笑一声,“百年岁月虽然不多,过的好,却也是一段无比美好的岁月。有的时候,的确不该让人再等,如今的你也好,她也好,却也不过都是这世间的一介生灵,她也将失去所有的义务,而你也是一位自由人。”
老乞丐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吴风轻语道:“我是御神者,终归有离去的那一天,除非有其他事情发生,否则我不会再干预世间任何事情。因为我的力量,足以威胁到任何人。”
老乞丐神色一紧,“你……你要走了吗?”
吴风怅然道:“你是明白的,我成就御神者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注定我再也无法融入到这个世间。人人都是忌惮御神者这个名衔的,那代表着绝强的实力。也许现在大家都怕我,不敢说什么,时间久了,污浊的思想就开始呈现,席卷大地。”
“对此,唯有我长存神狱之中,永不再现。”
“可是……”
老乞丐一把抓住吴风的肩膀,“不该如此,你虽然杀了许多人,可你更是救了无穷无尽的生灵啊。这……这对你不公平啊!”
“公平?”
吴风摇头,“我是看明白了,只要有生灵存在,就永远没有公平二字。”
老乞丐彷徨,难道付出了一切的吴风,却将要永远与黑暗陪伴吗?
这……太不公平了!
“老乞丐,我和你说这些,并非是让你为我发愁,为我感叹。”
吴风微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不要去找我,你只需要知道,我还活着,会比你们都活的久就可以了。”
老乞丐张了张嘴,他陪伴了吴风太久,从吴风一无是处的时候开始就在帮着吴风。
他们的关系,早已是亲情,是长辈与晚辈。
吴风张开双手拥抱老乞丐,笑道:“谢了,老乞丐。”
依旧是那个称呼,却充满了感激与亲情。
老乞丐哽噎,低声道:“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
他业已明白,即便是林墨等人,只要吴风还活着,他们就如履薄冰,那怕他们也不会作恶。可吴风就是一把刀,一把在他们犯个小错都有可能落下的刀。
一天或许没什么,那么一年?十年?百年呢?!
吴风对他们的压制,早晚有一天会化为洪流决堤,再现曾经的光景。
吴风做事情的手段,比以往的御神者都要狠辣,而且比历代御神者更加的工于心计,看穿一切本质。
吴风松开了老乞丐,笑道:“保重。”
老乞丐静静的注视着吴风,随后强笑道:“别担心我,我会把这百年活的比以往更好。”
吴风点头,雪兰已经走了出来。
老乞丐走了过去,他要离开了,不用再去保护吴啸飞,因为这个世间,已经不需要保护了。
即便吴啸飞老死,也将无人敢动吴家任何一个人!
雪兰踟躇,可还是道:“大人,仙儿……出事了对吗?”
吴风是御神者,是这世间最强大之人,他不说,除了洛水天之外,几乎无人敢开口多问一个字!
吴风淡然道:“一些小事情罢了,有我在,很快你们就可以见到她了。”
雪兰抿嘴,微微施礼,“多谢大人,那我们就告退了。”
吴风颔首,注视着两人进入了传送阵,从而离开。
魔族的天魔王等人也早已离去,唯有小灵儿等人留了下来。
平静,普通,淡然近乎无味的生活。
吴风很安静,安静的听吴啸飞说话,陪其聊天,下棋。期间,吴岳也是隔三差五的回来,吴瑜也是一样。
可他们终归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逐渐的也变成了十天回来一次。
小小的宅院之中,只有他们和秦淮这些人。
吴风和小树苗、小呆、周媛、尹久武等人说的最多的是关于修炼的感悟,他无法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会发生,需要提前做一些后手。
小呆心思淳朴,心之意境已经可以外放,可笼罩身周三米方圆,与吴风笼罩整个世界的程度相比,的确是小巫见大巫。
秦淮也习惯了现在的情况,轮椅在他的操纵下,如常人的双腿一般无二。
每到夜里,吴风就会离去,他靠着心之意境去做很多事情,曾经的承诺。
所有的事情,他都做完了,可这心依旧是空洞的。
他再也无法找到何谓激情,何谓圆满的感觉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一样,洛仙儿被杀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了。
一个月的时间不久,近乎是弹指便过的时间。吴啸飞过的很幸福,儿女尽在身边,让他很知足。
吴岳从一开始惧怕吴风,到了最后其实也是心甘情愿的回来看看,终于开始懂的重视亲情了。吴瑜亦然,这也让吴风心底多了一丝安慰,他不愿意告诉父亲一切的真相。
只因,那太痛苦。
是夜,吴啸飞早已睡去,吴风站在了床边,右手食指上有绝望的力量在缠绕,涌动。
他想要抹除父亲意识中,关于自己的记忆。
犹豫,迟疑……
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着他,他吴风,没有权利这么做。
月光通过窗户洒进了房间,吴啸飞翻身面对着窗外,“能让万恶之祖也来,小岳没有那个能耐吧?”
近乎梦呓的话,却让吴风身躯一颤,不由放下了手,父亲并没有真正的睡着。
“这些天我都想明白了。”
吴啸飞背对着吴风喃喃自语,“小岳是害怕你,才会见到你的时候表现的很慌张。能够让天阁的阁主在你面前,都表现的六神无主,甚至是恐惧,只怕你现在做的事情,早已超出了我这个无能的父亲所知道的范畴吧?”
吴风静默站在一旁,并没有回应。
“其实,第一天我就该想明白的,为什么帝王都不敢和我坐在一起。”
吴啸飞叹息,“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情,当父亲的就只能够选择去相信你。你隐瞒了自己还活着的事情,只怕从你心底,就没有打算再回来了吧?”
吴风低语:“对不起。”
吴啸飞怅然道:“小岳和小瑜看到你的时候,都很明显对你的复活并不意外。只怪我,昏了头。”
吴风抿嘴,却原来漏洞是那么的多吗?
吴啸飞身躯蜷缩在一起,“我知道实力达到一个程度的时候,是可以抹除人的记忆的,你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这个吗?”
吴风沉默,他骗不了父亲,也不想再骗。
吴啸飞低声道:“不管你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事情,我都想活着,有记忆的活着。我只希望你明白,你还有个家。事情办完了,累了……就回来吧。”
“你去吧,那么多年都等了,我等的起。”
吴风注视吴啸飞许久,将自己的域戒脱落,放在了桌子上,那里边有他准备的许多东西,包括不死神草的一片叶子。
悄无声息的后退,关门。
吴风转身,却又停下了脚步,房间内响起了压抑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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