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直捣黄龙的刀
霍星河并不慌乱，微笑抬眼，看着他，做出认真打量的样子：“哦？云叔之前去过京城？”
云星燎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又道：“她不是玉娘子，对不对？”
霍星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却也没有离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云星燎抿了抿唇，再次凑近，低声而快速地道：“我是大昌人。”
这句话没头没尾，可是知道内情的人听了，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霍星河一字一句道：“我也是大昌人。”
来之前，他就与晏灵乌分析过。
云星燎应该是可信的。
因为暗卫和鸟儿，这几日一直盯紧了朱觅安的府邸，朱觅安土皇帝当惯了，颇为傲慢，完全没有怀疑他们，也没有细查他们。
为首之人的朱觅安没查，下头官员的儿子过来试探，就有点说不过去。
只除非，他们有别的想法。
尤其，这一次见面，其实就是云星燎促成的，明显是有事情。
两句话说过之后，云星燎的神情有点复杂，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种孤注一掷的光芒。
他按着他手，欲言又止。
霍星河便轻声道：“我家主子回去之后，说不定还要去拜见官家……”
云星燎双眼爆亮。
他随即笑了起来，把他拉了进去，笑道：“看你，衣服全是酒气，来来来，这边备着几件，你换一件。”
霍星河顺从地跟着他进去，换了一件，出来之后，又陪着霍行之闹了一会儿，才一起离开。
到了家，立马脱下棉袍，拆开看了看，里头果然夹着一封云知府用绢帛写的血书。
详细说了他来此之后，如何发现不对，然后，朱觅安抓了他的长子威胁他，他如何虚与委蛇搜集证据，后来又是如何知道了马场之事。
马场这事儿，明眼人都知道难处理，难就难在，大昌不敢跟金国翻脸。
大昌，没有翻脸的底气。
即便，敌人在我国土上养马，骑在我脸上拉屎，被我抓了个正着，我却不敢跟敌人撕破脸，因为若是撕破脸，敌人很可能会直接开打，又或者大模大样把这片国土要过去，又或者增加岁币……到那时，大昌的损失会更大。
太窝囊了，太憋屈了。
可奈何，这就是现实。
云知府显然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想办法与朱觅安混得更铁，他说他现在已经可以接触到草料了，将来，说不定能进入马场，到时候，不管是转移走一批马儿，或者下毒，毒死这些马儿都有机会。
因为朱觅安是御前红人，而且，朱觅安为了留在此处，似乎给许多京官送过重礼，关系亲近。
他不知道该把这个消息递给谁。
他怕，万一递错了人，暴露了他自己，就没有人能与朝廷里应外合了……而万一，朱觅安又通知了金国，万一金国怕事情败露直接举兵进攻，那他就是大昌的罪人了。
血书辞句平实，云知府就这么平静地接受现实，平静地自污，再平静地想办法救国，从头到尾，把自己，被抓走的长子，一家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可几个少年，却觉得憋屈得要吐血。
霍行之骂骂咧咧，气得根本坐不住，满屋乱转，恨得想要拍桌砸凳，又怕吵醒了呦呦，不敢真的动手，只能一脚一脚踢着空气，双眼泛红。
霍星河也是呆呆出神。
半晌，他忽然翻身跪下，正色道：“殿下，若有朝一日，臣入了朝堂，必殚精竭虑，为武将出征保驾护航，让将士出征无后顾之忧……让我大昌傲视群雄，让我大昌臣子，再不会做出这等泣血悲鸣！！”
霍行之转回身，看着这一幕，愣了一愣。
他随即也冲过来，往地上一跪：“老道士说我是神将，灵乌，殿下！待我上了战场，我不给你打出个天下一统、四海宾服，威加海内……臣霍行之，誓不还朝！！”
晏灵乌伸出手，与两人紧紧相握，一字一句：“我发誓，我绝不会忘记今日的心情。待我手掌权柄，我定要大昌威震华夷！我余生，定会为此竭尽全力，两位，共勉之！”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离开了县城。
得报的朱觅安，连最后一份担心也放下了。
可其实，晏灵乌的人已经兵分三路。
鄢云生，加上一小队影卫留下来，私下与云知府父子联络，查清楚这些官员中，有哪些是被迫的，各自掌握着什么权利，能做什么事情，以及朱觅安用来威胁的那些人在哪里……方便日后里应外合。
鄢云生自己就曾是被威胁的一员，让他做这样的差使，自然会竭尽全力，且对他自己，也是一种疗愈。
而郑芳好则带着孩子们回京，等回去之后，霍星河会请霍慎之或者霍辩之帮忙，把血书秘呈给宝元帝。
而晏灵乌自己，与霍行之，则带着呦呦，还带了陆喵喵，私下进了山。
朱觅安是金国养的狗，这万匹战马，则是金国藏在大昌腹地的杀手锏。
若是之前，他们就算发现了，也会像云知府一样为难。
可现在，他们有呦呦。
有呦呦在，这杀手锏，也可以反过来成为反杀金国、直捣黄龙的刀。
这一处，金国已经投入了这么多，怎么甘心放弃？
若是处理得好，说不定，可以让金国给他们大昌养马！
他们是天黑才进山，走出不多远，就遇到了狼。
一大群狼，打眼一看，足有四五十只，一对对眼睛，在夜晚泛着瘆人的绿光。
晏灵乌抱着呦呦坐在树上，霍行之和影卫也都各自占据了一棵树。
陆喵喵站在树下，慢慢往前走一步，群狼就往后退一步。
虽然猞猁狲能斗独狼，但正常来说，面对庞大的狼群，就算是虎豹也是要退一步的，陆喵喵估计是沾染了呦呦的气息，所以群狼才会如此畏惧。
呦呦朝着下头挥了挥手，不一会儿，群狼就渐渐后退，只有一只狼慢慢走了上来。
这是狼王。
晏灵乌就抱着呦呦跃了下去，却没把她放下，呦呦弯腰跟狼王说话，狼王仰着头低声嗷呜着。
这些狼，比起曦曜山庄附近的狼，明显凶恶得多，即便在呦呦面前很服帖，仍旧周身都透着一种凶戾之气。
尤其霍行之和影卫跳下来时，甚至能看到群狼口中，有涎水不住流下，那双垂涎的狼眼，直叫人看得背上发毛，生怕牠们哪会儿就会失控扑出。
但呦呦倒是不害怕。
呦呦在山林里，是毋庸置疑的王者，在外头胆子那么小，但在山林里，却完全没有害怕这种情绪。
晏灵乌低声教着呦呦，与狼王一问一答，好一会儿，才算把事情问清楚了。
山外围是真的有狼，而且数量很多，但，马场那边，种了一种植物，有很锋利的刺，狼想往里钻，就会被划伤，这种刺似乎有毒，一旦划伤一点点，就会昏厥，所以怎么也进不了马场。
时间久了，狼群也都知道了，就不往那边去，能活动的范围就很小，冬天找不到食吃，经常下山，闯进村子，叨走孩童……
换句话说，这些狼，全都是吃过人的。
但是，因为狼没有进去过马场，所以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
晏灵乌抱着呦呦跃回树上，一边问呦呦：“这种很凶的狼，会不会不听呦呦的话？会不会忍不住咬人？”
“不会呀！”呦呦摇了摇头，“只是呦呦有点不大喜欢牠们。”
晏灵乌摸了摸她小脑袋，温言笑道：“因为牠们都是坏狼，呦呦是好呦呦，所以不喜欢牠们才正常。不过也不要紧，我们是让牠们干活儿，又不是要跟牠们交朋友，所以不用喜欢他们。”
小团子整张小脸埋在斗篷帽子里，晏灵乌怕她冷，帽子系得很紧，只露出两只眼角角和一个小红鼻头，昂着小脑袋，找了半天角度，才看清他，哦了一声。
晏灵乌失笑着，点了点小鼻头，又扯了扯帽子，把小红鼻头也包了进去，就只余下了中间一小团空空，才茶杯口大，呦呦费力地摇来摇去，把一只眼儿挪到空空里，朝他弯了一弯。
晏灵乌被可爱了一脸，在她帽子上亲了亲：“冷不冷？”
呦呦小脑袋左右摆了摆，“你已经问了十几遍啦，呦呦不冷呀！呦呦也热血扑腾！一点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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