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背叛
“我不是那个意思……”云卷苦笑不得，但心里莫名舒服了许多。
人真是矛盾的动物，她一边苦恼萧明予的我行我素，一边又欢喜于看到他为自己吃醋的样子。
云卷妥协了：“不说了吧，我好困，让我靠一会儿。”
她主动靠在了萧明予肩上，萧明予满意的弯起嘴角，手揽过云卷的腰身，将她抱进了怀里。
另一边，温惜朝在找过无数掌柜帮她分析亏本原因后，终于知道是自己最初急于求成，拿温家名声做了太多文章埋下的错。
温惜朝心急如焚，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品茗轩开一日便是多往里面赔一日的银子，若想及时止损，唯有先停业关门。往后尽量少以温家名头接待客人，对外还是要以店铺内的茶叶为宣传的主要重点。”
在场的五个掌柜给出的方案都是让温惜朝停业整顿，温惜朝脸都绿了，“停业，现在全燕京都知道品茗轩是我的产业，我第一次做生意，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我，停业关门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我经营出问题了吗？”
五人不敢吭声，他们是做生意的，颜面没有银子重要，却不知眼前这位她根本不缺那点子钱，她要的就是面子和名利。
拿银子封了五人的口，将人送走后，温惜朝在房内来回踱步，思考对策。
这时，伙计敲门进来，说道：“东家，范掌柜说还想跟您说几句话。”
此人是方才那五人中的一个，温惜朝转了转眼珠，坐下说道：“让他进来。”
范掌柜胖胖的身子挤进屋，他将门关上，上前作揖，“温姑娘，方才人多，有些话不好直言，其实小人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恕小人直言，即便您停业整顿，重新开门后的生意也不可能会比水云涧好。”
范掌柜偷瞄温惜朝的表情，吓的赶紧低下头，飞快的说：“水云涧毕竟在燕京开了三年多，虽然前身濒临挂牌倒闭，可现在的东家接手后生意一路长虹，他家茶叶品质又上乘，如今燕京提起茶叶想到的都是水云涧，这是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更改的。”
“所以呢？”
“所以温姑娘想要赢过水云涧，只有一个法子。”范掌柜吞咽了一下：“那就是将它买到手。”
范掌柜给她分析利弊，“到时水云涧的生意可以弥补品茗轩的亏空，姑娘里外里，面子和银子都挣到了。唯有这条路才是最快捷，收益最大的一条。”
温惜朝捻了捻指腹，沉默须臾后道：“知道了，你走吧。”
人离开后，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车水马龙，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不过想买下水云涧，正道肯定是行不通的，一定要使些非常手段，从其他方面下手。
“来人。”
侍卫推门而入，“小姐。”
“你去查一查云卷身边的人，她的奴婢，她的亲生母亲，或者是……兄弟姐妹。”
“是，小姐。”
……
科考过后，燕京那帮原先被拘在家的公子哥终于被放出门了，这些人攒了个局，在燕京最大的花酒楼满庭芳一聚。
萧明予身为纨绔公子中的核心成员，自然也被相邀前去，在府里憋坏了的萧明予欣然前往。
雅间内香粉的气味冲的打鼻子，一迈进门像躺进了花丛里，衣着清凉穿金戴玉的花娘们蝴蝶似的穿来过去，围在公子堆里，奢靡糜烂的氛围最能蛊惑人心，迷人心智。
萧明予刚进门便被两个花娘揽着胳膊强行按坐了下来，连喝了两杯酒，吐出一口浊气。
屋内其他人都围了过来，笑着打趣他：“萧老二，好些日子不见了。来，敬你一杯酒，这酒去邪，赶紧喝了去去你身上的晦气。”
萧明予板着脸一饮而尽。
另一人道：“你说你怎就这么倒霉，娶了那么个夫人。可惜了。我等虽说没有那个登科的本事，但有句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说不准熬到四五十努力一把，咱就考上了。可怜明予，再也考不了咯。”
“明予，想开些！你不是还有你大哥吗？以你大哥的本事，帮你在太子身边谋条出路轻而易举。别板着张脸了，来喝酒！”
萧明予今日出来就是来发泄的，云秀怀了孕，他再无耻也知道不能把气撒到孕妇人身上。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来者不拒，很快便扛不住头晕眼花，不一会儿便反胃想吐。
萧明予推开了想扶他的花娘，一人踉跄出了雅间，到了拐角处便憋不住了，抱着角落里的半人高的盆栽大吐特吐。
直到把那些酒水吐了个干净，萧明予眼前才清明些，他眼神涣散的看着前方，忽然一张脸出现在楼梯上。
萧明予定睛一看，那不是云秀的四弟云闯吗？
云闯没发现坐在盆栽后的萧明予，他走到雅间前轻轻叩了叩，不久后有人应门。
温惜朝笑盈盈的说：“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云闯进了屋，萧明予此刻脑袋还有些混沌，他扶着墙爬起来往回走，心里想云闯和温惜朝见面做什么？
那厢，云闯战战兢兢跟温惜朝进了雅间，雅间里还坐着一个正在喝酒的温恭俭。
温恭俭抬起下巴冲他点了点，道：“坐吧，酒已经上了，尝尝看如何。”
云闯惊喜之余也不免胆战心惊，他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酒杯往下倒了倒示意自己干了，满脸讨好的堆笑。
“不知公子和姑娘为何找我？是想打听大哥的消息吗？我回去就问我爹。”
云家大哥是举人，去年外派到州府做知县去了，今年年末京察才会回京，温恭俭对云家大哥还算器重，常跟他一起和朝中大员之子聚着喝酒，云闯也腆着脸跟着，不过他一般是负责倒酒的那个，基本上没有上桌的机会。
像今天这样和温恭俭面对面喝酒，放在以前云闯想都不敢想啊！
温惜朝笑着说道：“我不问云亮，我就找你。”
云闯惊呆了，他强忍着狂喜说道：“姑娘、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云闯能做到绝对不含糊！”
“我信你。”温惜朝竟然亲自提酒杯给他倒酒，云闯端酒杯的手都是抖得。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无形的登天梯，他梦寐以求的前程就旨在今天这一回！
温惜朝说道：“你该听说了，我这几日在燕京开了一间茶室。”
“品茗轩嘛，现在全燕京，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姑娘的品茗轩每日客人多到能踩踏门槛，姑娘第一次做生意就这样厉害，实是巾帼不让须眉！云闯钦佩不已啊！”
温惜朝笑道：“燕京的茶室太多了，要我说，一间就够了。品茗轩既然已经成了百姓心中，燕京城最好的茶室，水云涧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倒不如两家并在一处，还能互利共赢，你说对吗？”
“太对了！”云闯闭上眼睛就是一通吹，他喝了两杯酒开始上头了。
“温大哥，温姑娘，你们都不知道，我和姨娘这么多年，对云卷是水云涧背后东家的事一无所知！我俩在府里吃不饱穿不暖，她这些年靠水云涧，敛了多少财！”
“就这，她上回还怨我娘不肯给她添妆！我娘生了她养了她，她就这么恩将仇报，这白眼狼钻钱眼子里了，早晚有一日倾家荡产！”
温惜朝脸上渐渐多了一丝不耐烦，她可不是来听云闯发牢骚说家常的。
温恭俭指尖叩了叩桌子，那双蛇一样的眼睛落在云闯脸上，吓得他瞬间噤声。
“云卷这般不孝，的确是该得到教训。哎，其实我也十分头疼，我几次提出要买她的水云涧，她都不肯卖给我，后来我思来想去，买水云涧的银子给谁不是一样呢。”
温惜朝笑着对云闯说：“云闯，你若能帮我拿到水云涧的房契、地契，还有东家的契约，我就把买下水云涧的一千两银票给你。太子身边还缺一个侍卫，我也可以为你举荐。”
云闯傻眼了好一阵子，磕磕巴巴道：“真、真的？”
“我都找来大哥坐镇了，你还不信吗？”
云闯连连点头，“信！信！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在哪儿啊……”
“我都已经打听好了，东西就在水云涧里，至于具体藏在哪儿要你亲自去找。”
温惜朝笑着说，“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只要你能办到，我额外给你五百两银子的辛苦费。”
云闯快被银子砸晕了，他长这么大没听过这么多钱，有了这些银子他就有钱送礼了，让那些人总嘲笑他身无分文的狗东西闭嘴！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好！一言为定！”
翌日，沙棘派人传来口信，云卷乘上马车赶往水云涧，三楼雅间内，云闯和容姨娘坐在桌子旁，对面是一脸拘谨的沙棘，沙棘见到云卷跟见到救星似的，飞快起身走了过来。
“他们两个非得要住这儿，我问为什么也不肯说，非得要见你。”
“知道了沙叔，辛苦你了。”
沙棘点点头，拉上伙计就关门离开了。
云卷深吸一口气，沉着脸走了过去，“你们在闹什么？”
“卷，卷卷。”容姨娘红着眼睛，不知哭了多久了，漂亮的眼睛微微肿起，很是惹人怜。
云闯：“三姐，我们可是因为你才被赶出来的，你不能这么无情吧。”
“因为我？”
“是啊！二姐闹出买考题的事，差点被侯府休弃。大夫人这些日子心情可不好了，老是拿姨娘出气，你看——”
云闯撸起容姨娘的衣袖，那胳膊上有好几处烫伤，容姨娘拼命遮掩，说道：“不碍事的，夫人只是心情不好，烫的不严重，大夫说抹了药几天就好了。”
云卷表情淡漠，“她自己都说没事了。你在替她担心什么？”
“你！”云闯拍案而起，“你怎么这么冷血！你有没有良心啊？嫁给萧兰亭以后亲娘亲弟弟都不要了是吧！”
他卷起衣袖，“好个萧兰亭，我这就去问问他是不是他在其中挑唆的！”
云闯气势汹汹走到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云卷也没追上来，他手搭在门上，整张脸绿的发紫。
空气中蔓延着尴尬的气息。
云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说：“演完了就回来吧。我不吃这一套。”
“……”
云闯悻悻走了回来，他眼神阴沉，瞪了眼云卷。
云卷懒得再听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容姨娘：“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容姨娘眼下还挂着泪，“我和你弟弟想在这里住几日，等大夫人气消了再回去。”
“云丞光同意了？”
“老爷说可以。”
“我叫人去燕京客栈给你们开两间上房。”
“等等！”
云闯挡在她面前，“凭什么让我们住客栈？我们要真想住客栈还用来找你？我们没那个银子吗！”
容姨娘：“卷卷，既然这水云涧是你的产业，我们住几天还不行吗？娘保证不会乱动你的东西，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意的。客栈人太多了，姨娘怕被熟人看见，坏了你弟弟的名声，他过两年还要科考呢……”
云卷喘息粗重，云闯生的高大强壮，挡在她面前像一座小山似的，他粗着嗓子说道：“你就说让不让住！”
“……”
“好，你不让住也行，我这就下去嚷嚷。水云涧东家不忠不孝！赶自己亲娘和亲弟弟去客栈住！我看你这水云涧以后还有没有客人！”
容姨娘跑过来拦住了云闯：“闯儿！闯儿你别犯浑了，你姐姐说的是气话，她还能真不让咱们住吗！快跟你姐姐道歉！”
说着，她又看向云卷：“卷卷，娘给你出房钱可好？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呢。”
云卷颞颥上青筋蹦跳，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叫人给你们安排住处。一间房一天一两银子。”
云闯牛眼一瞪，“你真敢要钱？！”
容姨娘拦下他，“给，娘给。”
容姨娘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银锭，足有五十两。
云卷接到手里，面无表情，“等会儿让伙计带你们过去。”
“等等。”
云闯又拦住了她：“你平时在这儿住的时候，住哪间房？”
“你问这个干什么？”
“让姨娘住你那儿，你的房间好！怎么！你五十两都收了，这点子要求还满足不了？”
云卷推开他大步离开了厢房。
合上门，云卷眉宇间怒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狐疑，她朝身后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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