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若不能让我满意，只能我自己取了
两个人早已经被折磨的没了性子，跪下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谢老太太干的那些烂污事全部坦白了。
谢老太太在乡下的时候就好赌，当初还把从娘家带来的嫁妆给输光了，因此暴露挨了谢老太爷的毒打，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
那个时候他们家把钱都放在给谢泊明考科举上，谢老太太是没钱赌，但心里还是想，就偷偷去看看人家打马吊望梅止渴。
倒是因此安分了好一阵子，可跟着儿子搬到了京师，她瞧那些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也会搁一块儿打叶子牌、打马吊玩钱。
谢老太太寻思，她们都能自己凭什么不行，因此这心就又起来了。
可人家瞧不上她，不带她玩，谢老太太就在伺候她的嬷嬷的挑唆下，去了赌坊。
据李嬷嬷说，谢老太太偷偷玩赌十几年了，盗云卷的东西赔赌债更不是这几年的事，而是在她小时候就开始了。
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一年谢老太太再去的时候，输了一笔大的，偷了云卷好多首饰，自己也赔进去许多，还是还不上，给赌坊的人暗中威胁了好几回。
正当谢老太太焦头烂额的时候，钟灵说云卷从卫大夫人那儿，拿到一个价值连城的青玉簪子，绝对能堵上谢老太太的窟窿，唯一不好的就是，那簪子太新，若拿了，保不准会被云卷发觉。
可谢老太太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本来就有前科，这事儿要被谢老太爷知道，她小命难保。
谢老太太一狠心，吩咐钟灵偷了。
果然还清了那些债务，谢老太太这次是怕了，她心说这是最后一次，她以后再也不赌了。
可没想到，就是这一次，她彻底把自己暴露了。
谢老太太在堂上鬼哭狼嚎，“官老爷饶命啊！这些都是她们、还有平嬷嬷引诱民妇做的啊！民妇不是自愿的！求官老爷网开一面！饶了民妇这回吧，民妇下次再也不赌了！求您开恩啊！”
萧兰亭将谢老太太的罪状从卷宗下取了出来，直接甩给治中，面无表情对谢老太太道：“签字画押。”
状书转到衙役手中，他们利索的从怀里取出准备好的红泥，强行让谢老太太签字画押了。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谢老太太撒泼，状书签完以后，便要按律行刑。
朝廷还是给这些人留了一点后路，初犯并不用断两只手，只要一只即可。
衙役本来已经抽刀，准备当堂行刑。
萧兰亭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下站在一旁的云卷，打断了衙役。
“出去砍。”
衙役应了声是，抓着疯狂挣脱不得，疯子似的喊谢泊明救她的谢老太太，带出了公堂。
手起刀落。
只闻得谢老太太杀猪似的一声惨嚎，整个人就没了动静。
谢泊明心里厌恶和憎恨大于心疼，他现在只觉得疲惫，因为谢老太太的愚蠢，他被皇帝斥责，被迫‘闭门思过’。
说真的，砍一只手他真的觉得不够解气。
谢老太爷被衙役带离后堂，听说案子已经结了，他急急忙忙问：“官爷，我家老婆子她……？”
衙役说道：“当今圣明，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如今自然是按律治罪，砍了她的一只手。”
谢老太爷的花白胡子不停打着颤，口中低声呢喃着：“贱妇、贱妇！”
施完刑后谢老太太已经当场晕倒，掉到地上的断掌还有些轻微抽搐，不出片刻就被断腕流下的鲜血浸泡，看不出原样。
行刑的衙役司空见惯似的，随手取来一个布把谢老太太的断腕裹了起来，做了个临时止血的包扎。
谢泊明被那血刺了眼，看了一下就收回了视线，吩咐人把谢老太太抱上了马车回去救治，地上的断掌也被带离。
卫氏手指卷着绢帕搭在鼻下，眸中有厌恶也有幸灾乐祸，无声的说了句：“活该。”
云卷隐在人后，默默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后面忽然有动静，云卷寻着哭声往后看去。
钟灵和李嬷嬷被两个衙役拖出了公堂，二人因为偷盗，最后还是被判徒三千里充奴，几日后就上路。
二人的未来可以窥见，根本没有活路可言，特别是年纪轻轻的钟灵，保不准半路就会……
皎月眼中隐约有同情和唏嘘。
二人到底一起伺候云卷十几年了，甫一见她即将赴死，即便知道她死有余辜，皎月仍是不免有些悲伤。
云卷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正要跟皎月说回府，便瞥见萧兰亭和顾府丞从公堂内出来。
萧兰亭正在和他说道：“孤几日后要离京，顺天府的事全权交给舅舅，府印明日东宫会给你送过来。”
顾青点了点头，“房内还有几个卷宗要殿下过目，我已经让人备好了……”
萧兰亭嗯了一声，别过头正要和他说什么，一抬眼却与云卷的目光对上，二人远远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切开了视线。
回到谢府后，府医连忙查看谢老太太的伤势。
断掌自然是接不回去了，重要的是先将断腕的血给止住，府医折腾了一天，傍晚时才从松鹤堂出来，说谢老太太没事了。
人也已经醒了。
等候了许久的谢泊明和谢老太爷等人，一齐涌入谢老太太的屋中。
为了防止谢老太太醒来太疼，府医早早给她伤处上了药，可谢老太太刚清醒，仍是被断处的疼痛刺激的满头大汗。
眼瞧着谢泊明进门，谢老太太哭着说道：“明儿！娘知道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娘下次再也不敢了！”
断了一只手，谢老太太也是真的知道悔了，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打死她也不会去动云卷的青玉簪子的！
不错，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谢老太太还是认为，是因为云卷死揪着那簪子的事不放，她才会暴露，这一切都是云卷的错！谢老太太恨啊，可是她再恨，也不敢在这时表现出来。
谢老太太知道自己的事，定给儿子带去了不小的麻烦，她断了手，以后不可能一个人生活了，一切都要靠谢泊明。
她一定要取得谢泊明的原谅，只有继续留在尚书府，她才能当金尊玉贵的老夫人，才能再找机会找云卷报仇！
谢老太爷怒火中烧，上前给了躺在床上的谢老太太一巴掌。
“贱妇！贱妇！我当初是怎么告诉你的，你当年又是如何跟我保证的！你竟然还敢再赌！还闹到了官府去！你把我谢家的脸都丢尽了！你害的明儿遭皇上叱责！我倒了八辈子霉，当初娶了你这个女人！”
谢老太太没处躲也不敢躲，更不敢还嘴，躺在床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连承认错了，说日后不敢了。
谢泊明看着她，许久后说道：“等母亲的伤势好些，我会把母亲送到慧觉寺待一阵子。那里安静，适合母亲调养身子……”
他话音刚落，谢老太太就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失声吼道：“明儿！你不能送我走啊！我可是你亲娘！”
什么待一阵子，恐怕去了这辈子她都回不来了！
去佛寺，那她跟绞了头发做姑子有什么区别！她有儿有女，凭什么要去佛寺！
谢老太太疯了似的吼道：“谢泊明！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是你亲娘！没有我哪来的你！你怎么能送我去佛寺！你这个不孝子！”
骂完以后，她又变了一副面孔，跟谢泊明服软示弱：“明儿，你相信为娘，为娘真的知道错了，为娘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相信为娘吧，为娘已经这个样子了，为娘不能去佛寺啊明儿！”
“去还是不去，由不得你！”谢老太爷如今是越看谢老太太越觉得糟心，他儿的大好前程，就毁在这蠢妇的身上了！
谢泊明后头的卫氏也跟着劝说起谢老太太。
“娘你就放心吧，慧觉寺可是国寺，连皇帝皇后平日会去上香，环境最是清静雅致。你去了以后一样是吃好喝好，您平日不是喜欢礼佛吗，等去了以后您天天都能去殿上听经，府上这些事儿也用不着您操心了，不是挺好的。”
她看似是劝谢老太太，可是她们这些人谁不知道谢老太太爱权，就是自己不识字看不懂账本，找人跟在身边帮她，也不肯把这管账的权利交给大儿媳或二儿媳。
既贪图享受又贪恋富贵，让她去佛寺跟戳她心窝子有什么区别！
谢老太太一时气急，直接晕在了床上，后头的府医连忙穿过人群上前，给她插了根针在哪个穴位上，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若放在平日，谢泊明或许会说卫氏几句，可现今他是半点不敢得罪卫氏，直接把这茬岔了过去。
谢府上下都知道，谢老太太是走定了。
站在后头的纪氏满眼的遗憾，她还想着要和这老虔婆打好关系，好给卫氏不痛快呢。
结果计划也告吹了。
一行人撤出谢老太太的松鹤堂，谢老太爷已经疲惫至极，摆摆手让他们各自都散了。
纪氏带着谢络瑶离开松鹤堂，却没往回走，反而来到了边上的一棵树底下站住了脚。
“你爹昨儿说了要去饮绿轩，我们等他出来一块儿回去。”纪氏给谢络瑶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眼中满满的得意之色。
即便她入府位份低又如何，自从她进府以后，谢泊明几乎日日去她的饮绿轩歇息。
旁的那几个姨娘院里，怕都冷清的要结蜘蛛网了。
谢络瑶也跟着纪氏笑了笑，她对自己的母亲是有信心的，她也知道，父亲前世一直到死都深爱她母亲。
前世有卫家和云卷的阻挠，害他们一家四口沦落边疆不得善终，这一世她要给父亲和母亲一次美满。
母女正聊着，帮她们观望的丫鬟青菡忽然提醒道：“夫人小姐，老爷出来了！”
纪氏一喜，她扭头正要迎上去，可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不远处的一幕将她的眼睛刺的生疼。
只见谢泊明与卫氏一道从松鹤堂正门走了出来，谢泊明面色柔和，神情专注的望着卫氏，不知在跟她说什么，嘴角还略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卫氏脸上有些红，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情景，定会以为二人是一对恩爱夫妻。
纪氏站的位子很显眼，但她根本不必躲闪，谢泊明一眼也没往这边看，似乎整颗心都在卫氏身上。
二人携手离开了松鹤堂，谢络瑶拧着眉冲青菡使了个眼色，她立即跟了过去。
片刻后回来，喏喏道：“老爷他……跟着大夫人回褚玉阁去了……”
纪氏扶着树稳住气的踉跄的身形，谢络瑶把着她的胳膊，虽也疑惑谢泊明的反常，但也劝说纪氏道：
“母亲先别急。先回饮绿轩再说。”
谢老太爷还没出来，纪氏要是在这儿做了什么不好的反应给他瞧见了，恐怕会传进谢泊明耳朵里。
纪氏懂得，她一路沉默的跟着谢络瑶回了饮绿轩。
关上门，她才把憋了一路的怒火发泄了出来。
片刻后，里屋狼藉一片，纪氏还有分寸，没摔那些瓷器玉器，只是把床上的被褥拖到了地上，什么动静也没闹出来。
“定是卫氏那贱人在背后捣鬼！”纪氏恨恨的磨了磨牙，“你爹分明告诉我今日会来的！定是她使了什么把戏，把你爹哄去了！好啊，我进府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直按兵不动，我还想她怎么转了性子，不成想在这儿等着我呢！”
谢络瑶并不像纪氏那样，一看谢泊明对卫氏有了点亲近，就马上警铃大动，好像一刻不离间她们夫妻，自己就会失宠。
谢络瑶叹了口气道：“娘，你何必如此动气。卫氏再如何，也是护国公府出来的，父亲少不得要给她几分颜面。这不过是看在她出身高的份上，再加上她那两个哥哥一直盯着，才不得已过去而已，母亲无需如此。”
纪氏没有回答，她只觉得女儿天真。
卫氏和谢泊明夫妻不和是真，她也知道谢泊明讨好卫氏，可能只是看在她出身的份上。
可是谢泊明也是个男人，卫氏容貌昳丽，是自己回炉重造八百遍都比不过的绝色，她怎么能安心，怎么能不防着谢泊明哪日色迷心窍，就迷上卫琅华了！这都是说不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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