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三掌断亲2
云秀一通无能狂怒,梧桐劝了几句见没有效果,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帮着云秀盯着没人过来,好不容易等云秀发完了火,梧桐才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说:
“小姐,现在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奴婢记得前面不远就是千鲤池,不如小姐先去那儿吹吹风,消消火吧。”
云秀现在的确需要败火,这口气要是消不下去,待会儿席间她还要见到谢络瑶,难免会冷脸。
只是现在她还不能和谢络瑶翻脸。
云秀让梧桐捡起了地上的绢帕,主仆俩提步往前面不远的千鲤池走去。
说来奇怪,千鲤池也是御花园一处盛景,可从云秀方才泄愤的地方开始,就没了什么人,靠近千鲤池更是如此。
好在宫灯还点着,不至于吓人,云秀本就是来泻火的,心说没有人正中她的下怀。
眼看着刻着千鲤池的月门近在咫尺,云秀猛地瞥见,月门口竟然站着一个黑衣侍卫。
由于此地没有宫灯,最近的灯也在后头,更是被她们挡住了一些亮光,云秀和梧桐都没有第一时间发觉有人。
等走近了一丈远,才分辨出竟有人把守在这里。
云秀起初并未在意,以为只不过是宫内巡查的侍卫,她慢悠悠移开视线准备进千鲤池所在的宫苑,却被无情拦下。
梧桐下意识的将云秀往后护了护,方才主仆二人本就受了气,如今被一个小小的侍卫阻拦去路,更有种羞恼从中腾起。
云秀张大了嘴巴,正要怒骂,就看见前头不远走来一人。
她眨了眨眼睛,一股欣喜从眼底攀升,她顾不得骂人,倒退了几步激动的欠身行礼。
“臣女云秀,给太子殿下请安!”
云秀心跳都加快了许多,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攥着掌心忍不住悄悄打量着来人。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撞到太子殿下,还是在这种无人的地方,孤男寡女的撞见……
云秀悄悄红了脸,上一回在谢府受到的羞辱,早就被她忘到脑后去了。
萧兰亭脸色很不好看,称得上阴郁,面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黑雾,周身缠绕着郁闷和不爽的气息。
欠身请安的云秀挡住了他的去路,萧兰亭衣袂卷起,眸色暴戾,抬脚就踹了过去。
“滚!”萧兰亭整个人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喉中阴沉的喝道。
云秀被踹中腹部,哀嚎一声,狼狈的摔在了一旁。
梧桐的尖叫声刚拔到嗓子眼,就被她死命压了回去,到最后只窜出一个小小的气音。
她惊慌失措的朝云秀扑过去,小心翼翼的搀着她,也不敢出声问问她如何了。
云秀疼的脑门冒汗,对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
看守的暗卫见萧兰亭这模样,后怕的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他没及时将人赶走,碍了太子的路,恐怕回去得领罚了。
他刚跟出一步,就看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萧兰亭,突然折返了回来。
谁也没想到萧兰亭会折返。
云秀还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她贝齿紧咬,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疼的只敢小口呼气。
视线里出现一抹翩跹的朱红色衣角,云秀吓的连喘息都停了,整个人僵硬的靠在梧桐怀里,一动不敢动弹。
头顶上萧兰亭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抬头。”
云秀几乎是下意识的听从了他的命令抬起了头,甚至忘了不能直视的规矩,和萧兰亭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云秀惊慌失措的移开视线,顾不得腹部疼痛,连忙跪正请罪:“殿下恕罪!臣女并非有意冲撞!请殿下看在臣女父亲谢尚书的面子上,饶了臣女鲁莽!请殿下恕罪!”
就凭萧兰亭刚才那一踹,便足以见得他恶劣的性子,云秀脑中关于太子的传闻一个个的清晰。
虽甚少听见他刁难女子的传闻,但云秀怎么敢冒这个险。
太子怎么会突然折返呢?
云秀咬着下唇,心跳剧烈。
萧兰亭现在的心情糟透了。
他已经在这该死的千鲤池,等了某人两个半时辰了!从天亮等到天黑!
萧兰亭想想都气的咬牙切齿。
云卷能耐啊,分明是她约了自己千鲤池见面,可他等了两个多时辰,只看见了千鲤池里那群笨鱼。
他竟然还为了不被人打搅,特意安排人将千鲤池周围都清了,不许外人靠近,结果清了个寂寞!
两个多时辰根本没有人来!!
萧兰亭本来连怎么解释他赴约的原因(借口)都准备好了,甚至连接见赴宴公卿的事都没去,结果——
太子越想越气,本想一走了之,干脆回宫喝酒。
可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他隐约觉得刚才拦路那个女子,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萧兰亭这才折返,看清了云秀的脸,他才想起云秀的身份。
萧兰亭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他心中想,既然人没来,干脆就不要问,显得他好像特别在意似的。
可嘴上却控制不住的问了出来:“云卷在哪儿?”
萧兰亭懊恼的蹙了蹙眉,可话都问了,也不好收回。
他耷拉着眼睛看着云秀,不耐的催问:“云卷在哪儿!”
云秀在听第一遍的时候,就气的红了眼睛。
她也不笨,稍微一想,便知道太子这么问,国宴又不在皇帝身边面见百官,方才情绪又那样暴戾,肯定是和云卷有关了。
云秀刚刚被谢络瑶摆了一道,这会儿又因为云卷挨了太子一记狠踹,云秀恨得牙根都痒痒。
她眼珠一转,心说既然云卷没来赴约,太子也不知云卷在哪儿,那就不要怪她给云卷上眼药了。
第二遍时,云秀脱口便胡诌:“臣女、臣女方才来时,看见长姐跟六王……往御花园南面的碧英亭去了!”
头顶上没有动静,云秀吞了口唾沫壮胆,心说都迈出第一步了,便不能后退,继续编排道:
“长姐刚进宫,便与六王在万春亭相谈甚欢,长姐还谢了六王上次在镇国公府时,赠给长姐的那盘糯米糕。臣女听长姐说,当时是因为周围人太多,才没敢收下那盘糯米糕……”
云秀的话真假掺半,她的确在碧英亭和万春亭都看见了六王,可云卷的去向不知所踪。
这两个地方都相对偏僻,即便是求证也很难找到人,太子如此尊贵的身份,总不会真去质问云卷。
只要云卷约太子千鲤池见面,却转头与六王相谈甚欢,水性杨花的行径在太子心里扎了根,她就算是完了。
云秀洋洋得意的想。
却不知道,头顶上萧兰亭看她的眼神,已经逐渐冰冷的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上一个在孤面前胡说八道的人,孤拔了他的舌头,让他自己吃了。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自己的舌头是什么味道?”
云秀浑身汗毛倒竖,眼珠瞪圆,头皮发麻。
萧兰亭眯了眯眸,退了几步打量着云秀的脸。
明明这张脸和云卷有四五分相似,可他怎么看都没有云卷顺眼。
云秀有些吓傻了,她根本想不到,太子竟然会相信云卷。
云秀一时噎住,梧桐生怕她一条路走到黑,到时候自己还得给她陪葬,连忙抢在她跟前说道:
“太子殿下恕罪!我们小姐有些眼疾,应该是看错了!”
梧桐扑上前扒拉了一下云秀,低声提醒道:“小姐您再想想,跟、跟六王撞见的不是二小姐吗!不是大小姐啊!”
谢络瑶在万春亭与六王撞了一下,搭过几句话,云秀脑袋还懵着,顺着梧桐的话点了点头。
梧桐悄悄舒了一口气,跪在地上将头埋下,战战兢兢的等着萧兰亭的回话。
萧兰亭的心情已经平和了许多,他抬起手活动了一下指骨,缓缓说道:“你是云卷的亲妹妹,在她背后捅阴刀就罢了,还算计到了孤这里。这根舌头留着也没必要了,孤发一发慈悲,给你拔了吧。”
云秀精神一振,身子一晃摔坐在地。
萧兰亭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暗卫,就已经提步朝云秀走去。
梧桐头磕的哐哐响,没几下就见了血,慌张道:“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饶了小姐吧!小姐不是故意的,小姐真的是看错了!”
云秀也回过了劲,毁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太子如此残暴,打死她也不会耍这个小心思的!
“殿下饶命啊!臣女再也不敢胡说了!殿下就看在我爹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殿下!”
暗卫扯着云秀的胳膊,便将她的人从地上拎了起来,云秀铆足了劲往下坠都挣脱不了暗卫铁钳一样的束缚。
她慌得满脸眼泪,头上的发髻也乱了,指甲在地上抠的过于用力,还劈开了几个,扎进肉里疼得云秀浑身发抖。
眼看着怎么求饶也没有用,即便是报出父亲谢泊明和母亲卫琅华的名字,太子都无动于衷。
穷途末路时,云秀终于想起了救命稻草,扯着嗓子用力的声音都劈了。
“我去和长姐认罪!我和长姐认罪——殿下饶了我!长姐若知道殿下因为她拔了我的舌头,定会愧疚一辈子的!”
还在心中冷嘲谢泊明是什么东西,他的面子值几斤几两的太子爷,脑中的思绪瞬间清空。
萧兰亭倏地抬眸朝云秀望去。
人已经被暗卫拖出去了一段距离,梧桐正抱着云秀的腿想要阻止她被带走,可根本无用,也被拖行在后面。
主仆俩狼狈的已经看不出来时的模样了。
暗卫在萧兰亭看过来时,就已经停了动作,放下了想要将云秀打晕的手。
云秀说的还算及时,若是再晚上几秒,她的舌头就保不住了。
冷汗将云秀的里衣全部黏在身上,她顾不得难受,挣脱了束缚扑在地上快速说:“长姐对我最好了,是我一时糊涂,与长姐拌了几句嘴,就胡扯了几句,臣女该死,臣女回去一定跟长姐请罪,求长姐原谅。殿下开恩,就留着臣女这根舌头,让臣女去跟长姐请罪吧!”
萧兰亭向来说一不二,朝令夕改是从未有过的事,他刚才才说了要拔云秀的舌头,按照他以前的作风,管它什么谢泊明的儿子,卫琅华的女儿,尚书府的小姐,云卷的亲妹妹……
萧兰亭脑中想的是一出,但嘴巴永远比脑袋转得快,等他反应过来,滚字已经说出去了。
云秀和梧桐互相搀扶着,瘸着腿跑的比兔子还快,不一会儿功夫已经窜出去老远了。
萧兰亭不满的轻啧了一声,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跟在身后的暗卫也没问追不追,他心中已经盛满了疑惑,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和兄弟们分享。
殿下今日竟然朝令夕改了!
“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
暗卫精神一振,脱口道:“是!”
他失望的暗暗叹气,这等惊奇事件只有他一人知道,可真是太可惜了。
萧兰亭离开千鲤池的范围后不久,就被焦急寻人的御前太监赵德赵公公找到了。
赵公公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赶到太子跟前,苦着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殿下……奴才总算、总算是找到你了——”
赵德是永昌帝身边的老人了,平日和太子也算是亲近一点,故而举止并不那么拘谨。
他焦急的传达永昌帝的话:“皇上找了您两个多时辰了!马上就要开宴了!你快跟奴才走吧!”
国宴过去近半个时辰,除了皇帝开口要求外,太子没有主动向哪个大臣敬过酒。
和上首的长辈敬了几盅后,他就自己一人独酌,知道他的性子,其他人也不敢主动敬他。
萧兰亭看似一直在默默饮酒,实则近半个时辰的国宴,他有一半时间在注意云卷的动向,自己暗暗磨牙。
离国宴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云卷若真敢戏耍他,他一定会让云卷知道后果。
皎月发现开席后,她家小姐就一直有心事似的,桌上的东西也没动几口。
她担忧的走上前,伏在云卷肩头,轻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殿里太闷了?奴婢带您出去透透气?”
皇帝并不会拘束宾客出入,公卿大臣需要报备,她们这些家眷,皇帝基本上也不认识,进出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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