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倾心相谈
歇马河畔。
水草悠悠荡荡地飘浮在河面上,偶尔被驶过的船只冲散,不消一会儿又会顺着下一艘船儿聚拢。
南宫轶捻着手里纸张,上面有字被慢慢搓捻成皱。胜师的留言,草草几字报了平安,暂时不欲与他聚,要他勿念,便再无下文。
南宫轶将眼神放远,骄阳高悬炙烤大地,客栈门口的青石板阴凉处卧趴着一只草狗,耷拉着耳朵,似乎被什么问题困住难解。
昨日简兮公子建议他搬至驿馆,被他拒绝。
北地,自己待北地,若北地待自己,陌路而已。
这家客栈虽不大,但胜在干净幽静。
南宫轶低眉看着茶杯里漂浮的几枚茶叶,思考下一步打算,却发现满脑想的只有顾谙。
突然门口有轻咳声,南宫轶抬头,竟惊现顾谙立于房间门口。这一刻,南宫轶直觉眼前有如繁花盛放,满天有香氛围绕,这一日里的不畅与忧伤,统统因心上人的出现而烟消云散。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这种滋味。自己守了二十年的孤独与独处,竟因着这一日的未见而变得不重要了。于自己而言,眼前少女的眉眼、嘴角,一颦一笑------于自己而言,眼前少女所有的一切也是自己的一切。
顾谙不知道南宫轶内心触动,轻盈入室,莞尔一笑,打趣道:“我舍不得你,所以回来了。”
南宫轶情不能抑,拥顾谙入怀,感觉心底最柔软处,有花开、有鸟鸣、有他与她的依偎。
好半天,顾谙离开南宫轶的腻歪,道:“事情有了一些变化,胜师与我师你相见,别有打算,用不上我,将我遣回来。”
“谙谙回来更好!答应给你的礼物不日就到。”南宫轶思忖一下,终是问道,“我以此做头聘,谙谙可应?”
顾谙眨眼,有些吃惊。
南宫轶认真道:“我自小接受的就是王权之术,我不懂情爱在其中的意义。谙谙给我些时间,我会去改变的。”
“改变什么?”顾谙问道。
“我想和你长久地在一起,倘你放不下北芷,放不下相师堂,那我来放弃,我愿放弃王权,与你相伴。”
顾谙惊愕地看向南宫轶,有些无措,又有些欢喜,可是更多是不解。
“我此次送胜师上山途中,她问我,我要的情爱是朝朝暮暮吗。”
“我要的就是朝朝暮暮。”南宫轶再次确认道。
“那么我们的十年盟呢?”
“谙谙,没有我们的天下仍是天下,可是没有你的我,没有我的你,我们的天下就不圆满了。”
“你为了自己的圆满而要放弃天下?”
“谙谙与我在一起,是看中我的名利江山,还是我这个人?或是因我这个人带来的名利江山?”
顾谙抬眼,南宫轶一脸哀伤,仿若下一刻的答案会撕裂他的心,怕自己一腔情爱付了空流:“以前,凡是对南宫氏有利的,我都会去利用,甚至不惜手段去得到,哪怕流血死人。可遇到谙谙后,我不愿去想,我只想同你在一起。”
“你初涉情爱,我又何尝不是?抛开情爱,若以公平论,我又怎会忍心让你一人背负指责?我必会以同样的方式伴你,然后做一对逍遥情侣。可是,南宫轶,每个人生在世上,都有自己的责任。我有相师堂,你有南杞,这个现实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你恪守二十年的不是王权,是责任,对王室、对百姓的责任。你觉得为我、为情爱潇洒放手,我亦愿与你厮守便是圆满。我觉得不是,我不愿放手、不愿你放手------”
“那谙谙想怎样?”南宫轶心中升起莫名火气,“难道你视这场情爱是荒唐梦?”
“我们非得现在就辩个明白吗?我奔波一日一夜,又困又累。”
南宫轶听言,又将顾谙拥入怀中,软语道:“非是辩个明白,我是害怕。即使我不同意聘娶,给唐氏的聘礼不也抬进砚城了吗?如果哪一日大聘进了城,那时我能做的只有两条路:一是风光娶亲,一是逃遁。这样,对你我、对不敏都不公平。你说你不能嫁,可是这里既没有王位要你继承,也没有千军万马要你统领,不过是责任二字牵绊了你。谙谙,嫁我就意味着要失去责任吗?你我已有十年盟,你的责任便是我的责任;即使没有十年盟,你我难道就泾渭分明吗?”
顾谙从南宫轶怀里坐起,笑问道:“刚才要舍这个要舍那个,只是个由头吧?”
南宫轶一本正经道:“是真心话。你离开这一日,我过得枯燥无聊,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倘不能娶你,不能与你厮守,那些个身外物,要来何意?”
“当真?”
“当真!”
“可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觉得能让一国太子舍了名利江山相陪,真是不枉此生。我觉得这桩生意甚好。”顾谙坏坏地笑道。
南宫轶轻点顾谙的鼻尖,宠溺道:“遇到谙谙,娶谙谙,与谙谙厮守,是我这一生最快乐最想做的事。”
顾谙很是受用,笑颜如花。
室内,有情人相拥,有两情相悦。
室外,怔立窗下孤泪垂,有愁容满面。
“我亦奔波,亦困累。”唐不敏喃喃着转身离去。
身后染儿紧步跟随,劝道:“临行前,公子交待,公主可随心行事。”
唐不敏走下台阶,回头问道:“染儿,我嫁给太子,我哥哥会派你贴身助我。你的心愿怎么办?”
染儿透灵的眼睛眨了眨,笑道:“我是公子的婢女,公子好就是我的心愿。”
“他们俩人在勾画朝朝暮暮的日子,您就一点儿都不羡慕?”
“不羡慕。”
“可我羡慕,我也想要朝朝暮暮的日子,晨起有郎君描眉,日落有郎君同看夕阳。”
“所以公主不惧奔波,每每追随。”
“我每每追随,是想他回头能看到我,我要让他知道,只有我同他始终在一条路上。”
“如今公主三番两次都落在下风,再这么下去,顾谙嫁南杞终会提上日程。公主现在可以倚仗严皇后,可若严皇后也改变不了太子呢?或者有一日皇后改了主意呢?”染儿近前,低声道,“奴婢的提议,公主再考虑考虑,夜长梦多啊!”
“染儿,我是砚城城主的女儿,如今乾国的长公主,我有自己的原则,我不想回忆里有不堪。”唐不敏低头,语调怆然,诉尽无奈与伤心。
染儿倒不以为然,劝解道:“公主嫁给太子后,不入洞房吗?如今奴婢只是建议议亲与入洞房换一下顺序。既然早晚成夫妻,不如早些入洞房。”
唐不敏抬头,一脸骇然:“这话也是哥哥叮嘱你的?”
“您是高傲的公主,亦有医治天下苍生的宏志,您是行走在阳光下人儿,被人呵护。可是公主,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就没有花开,没有雨露滋润吗?难道您会因为它生长在阴暗的角落而拔掉它吗?公子不会叮嘱我这些话,是我觉得公主若不前进一步,与太子之缘会断。”
唐不敏回首,仿佛又看到南宫轶对顾谙的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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