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非木杮
晨阳初升,夏日恍又归来。
极目远眺,苍翠蓊郁之间,如墨染。顾谙站在高处望向远方,远方有深邃的蓝天,有漫长的河岸线,也有层层叠叠的密林。
有风从四面吹来,不紧不慢,徐徐而来,拂过山木,拂过高山,带走了夜晚的狂肆霸道。
风清,云也淡,天是沁人的蓝,一切干净的让人感觉不愿再看别处。
“成长山脉。峻岩门的生命之源。当年,先祖一族跋山涉水,于绝望处惊现此处,闯入这个世间。先祖不知这里究竟是错了时空存在之地,还是本就不被人发现的隐匿之所。先祖曾留言,天若有三十六重,地便应有三十六界,以证对应平衡之道。可惜,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屈韦道。
“屈氏先祖也好,相师堂之祖也好,他们认为既然自己能贸然闯入这个世间,自也有人闯入他们的世间,这便是平衡之道。只是我们无法证实罢了。”
屈韦自嘲道:“花开了数百年,还是从前的样子,羊羔还是羊羔,远方还是远方,连小调都被唱了几辈子,再去执著当初从哪儿来,有什么意义?”
“若从哪儿来无意义,那到哪儿去岂不也无意义?倘都无意义,我们的存在算什么?”
屈韦笑道:“若依你的说法,先祖来此是意外,那我们的存在也是意外了?”
顾谙稍一愣,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那敢问顾大,对于意外存在的我们来讲,我们现在做的事算什么?”
“我们可能因意外产生,但这个世间是有逻辑和排序的,我们现在是在推翻这个逻辑和排序,算铤而走险。”
“一个意外,就想打破历史格局,你的想法太冒险。”
“不是一个意外,是两个意外,是峻岩门和相师堂,甚至更多。”
屈韦看着顾谙认真的样子,道:“每次特别不愿和你聊这个话题,可除了这个话题,我不知和你还有什么相通性。”
顾谙笑着点头:“有些话,我能对你直说,却不敢跟旁人讲。我喜欢和你聊这个话题,因为你能听懂我的话,而且理解我。”
屈韦看着顾谙笑靥如花,听着她说自己懂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山间突起响起一阵长啸之声,回荡经久。屈韦道:“咱们可以出发了。”
屈韦话音刚落,便见一道深嵌在两座山崖壁之间的攀山索腾空而起,,连结两山。攀山索腕粗,黝黑发亮,看不出材质。这时啸声又起,伴着啸声而起的还有几阵鸟兽和鸣之声。
“是狼吗?”
“不但是狼,还有鸟儿,虫蚁,丛林深处,是它们的家。”
顾谙点头,自语道:“峻岩门驭兽之道,佩服。”
屈韦近悬壁前,用手扯了扯攀山索,道:“你的观天之术,也令人佩服。咱们可以走了。”说罢,屈韦递给顾谙一卷好像兽皮的缠手,“一副缠手,只可用五次。”
顾谙应了声是。
“我先行,你随后。”屈韦将缠手绕过攀山索,收口攥紧在手中,一个纵身,跃了出去。屈韦如一只鹞鹰,在两山间快速地滑翔,瞬间掠至对面,屈韦解下缠手,朝顾谙挥手示意。
顾谙学着屈韦方才的样子,将缠手缚于索上,抓紧缠手,飞了出去。
山林在眼前飞快地闪过,交错成一幕幕跳动的画面。顾谙还没来得及细看,已至悬边。屈韦拉起顾谙道:“这儿是成长山脉第一座山,叫丘岭,有点不像山的名字。丘岭性情温和,遵循四时之道,如今夏日,鸣蝉蛙叫,蛇蚁俱欢。”
顾谙一愣,问道:“俱欢?”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儿的蛇都是寸蛇,拇指粗细,它们贪阴凉,都躲在石板下。”
顾谙不语,跟着屈韦走进丘岭。
丘岭树木虽多,多是矮松、柞树之类,少有高树,且并不紧密,每一棵都有自己的空间,舒适宜人。雨后,新长的蘑菇冒着尖,顶着小脑袋向外张望,惶恐而可爱。顾谙随手摘了两朵小红蘑菇放在手心,红红的圆盖,上面沾了棵枯草,细细的茎,直直地立着,娇小可爱。
“前面有河,他们现在应该在摘洗蘑菇,准备熬汤了,蘑菇汤,大家的最爱。”
“河?是天女河之源吗?”
“应该不是。水流不宽,且上可溯源。峻岩门不出山,对天下事知之甚少,有关天女河的传说还是听你所讲。也未对其源头一事产生兴趣。是你怀疑天女河源于成长山脉,我才注意,勘察过几次。丘岭是成长山脉最低峰,所以我推测不是。”
顾谙折了根树枝,以此探路,防止有蛇突然窜出。
“我有一幅天女河流域图,沿途所经国家和城市与现图几无大变动,但我发现它在天女河源头之处画了成长山脉,以圆形作标,我不解其意,才决定此行,探看一番。”
“你还是想找到相师堂的来处,想回去。”
“是我爹想回去。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近两年萌生了寻根觅祖的想法。我不想让他有遗憾。”
“你来成长山脉的目的,还有人知吗?”
“没有。除寻找结界之外,我还想看看这儿到底有没有神仙,或者有没有可以牵制刖汀的办法,刖汀,东天女峰的掌门,一面修仙、一面帮东盛扩充疆域,是个极难对付的人。我怕将来我离开了或死了,北芷危矣。”
屈韦听了顾谙的话,停住脚,道:“寻根回家这事,屈家先祖也做过,却发现办不到;神仙,我没遇到过,所以认为没有;对付那个掌门,以期保护北芷,我认为凭你一人之力办不到。既然你来此的目的都不可能实现,不如打道回府。”
顾谙不语,越过屈韦身边,继续向前走。
“你不是救世主,这个世界不是靠你拯救。”屈韦追上顾谙,继续规劝固执的她。
顾谙不停脚,眼睛盯着前面,时不时地支开横伸过来的树枝。
屈韦伸手一把打抓住顾谙,面上微愠。顾谙回头见屈韦的表情,不由得笑道:“我这儿刚走了两步,你就推三阻四的,我不过是有那些个想法,能不能实现得老天说的算,可你不能试都不让我试啊!”
屈韦咽了口唾沫,叹气道:“就知道每一个来成长山脉的人,都别有目的。”
“我没有。”
“你现在有了,且不自量力,妄想凭一己之力挽狂澜。”
“倘有人对峻岩门不利,你怎么办?”
“躲。成长山脉数千山洞,洞洞相连,躲进去,没人能找到我们,我们也可毫发无伤,这个方法比硬拚好。”
“倘叛门者带人来攻呢?”
“你相师堂有八堂,掌堂内机密,我峻岩门洞洞相通的解法也不是人人尽知的。”
“你有屏障,可保门人无虞,相师堂立于世,烈火烹油,何处可躲?我不筹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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