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爸爸
姜昱这场离家出走是蓄谋已久，他换了智脑、丢掉了所有带定位的东西，还让卡尔把它自己拆了一遍，以免里面被人放了追踪器。
幸好他爷爷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卡尔还是干净的。
……
在琥珀星上当然是找不到姜昱的踪迹，但查到他在首都星，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所以姜家在那边忙活的时候，姜昱也在争分夺秒，他要赶紧把手续办好，只要正式录入了军校系统，就再也没人能把他发配回琥珀星了。
*
军校的入学流程是这样的，先笔试、再面试，之后会有工作人员查询考生情况，确认各方面没问题，再给考生发回执函，这代表军校认可了考生的能力，而考生也要考虑究竟要不要入学。如果决定入学了，那就来学校办手续、做体检，再之后，才开始报专业。
整个军校人最多的地方，一是军校大门，好多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在那拍照打卡，二就是报名办公室，几百平的大厅被挤得水泄不通，家长们使出浑身解数，就想让自家孩子报上一个好专业。
最热门的专业有三个，战斗系、战斗指挥系、还有机械制造系。
姜昱拿着报名表从大厅墙边溜过，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填，而走了没几步以后，他突然回头，又看了看这一年一度的热闹场面。
有的家长对老师笑靥如花，有的家长则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暗暗希望自己面前的老师吃这一套。他们的孩子就或安静、或百无聊赖地站在家长身边，感到有些丢人了，他们还会做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来。
姜昱望着他们，轻轻把报名表抱在怀里。
检测到姜昱停留的时间有点长，于是卡尔问道：“姜昱同学，你需要什么？”
姜昱扭头，看向自己身边两米高的护理机器人，他摇头，但又点了点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刚刚体检的时候医疗机器人一直在按压我的蝶骨，都给我按疼了。”
卡尔冷静地询问：“需要把它做掉吗？”
姜昱：“……不需要，谢谢。”
说完，姜昱赶紧带着卡尔走了，而就在他们匆忙出去的时候，人群当中挤出一个棕色头发、面相乖戾的新生。
他出来的时候姜昱已经走了，皱了皱眉，他又重新挤了回去，而他挤的方式很简单，直接用手把其他人都推开就行了。
被他推的人自然都有意见，可看见他的长相以后，他们基本就不说话了，因为这人看起来不太好惹，即使他们不怕他的长相，也不想在来学校的第一天就跟人起冲突，这可是首都星啊，谁知道对方家里会有什么大人物。
姜旭已经习惯了别人的退让，他回到自己母亲身边，把刚刚的事告诉了母亲：“我好像看见姜昱了。”
他母亲正在看报名表，闻言愣了一下：“姜昱？你看错了吧，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姜旭也是这么想的，心情不怎么好地踢了一下地面，他又看向母亲：“那他会去哪上学，琥珀星上根本没几个好学校。”
周围的人听见了，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这话也就高门大户里的大少爷才能说出口了，琥珀星虽然跟首都星没法比，但在整个议会当中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星球了。
这时候，他母亲随口回答了一句：“那要问你爷爷。”
*
终于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姜昱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一个带着小惊喜的声音：“复读机？”
姜昱抬头，赫然是飞船上的隔壁青年。
二人都以为飞船上的相遇是擦肩而过，谁知道，原来这是一段缘分的开始。
姜昱在心里小声说，肯定是孽缘。
……
隔壁青年已经高高兴兴地走了过来，他还对姜昱自报家门：“我叫迪恩！今年二十一，你也是这的新生？”
姜昱盯着他伸过来的手：“……”
心里默默地痛苦了一下，姜昱不太自然地跟他握了握：“我叫姜昱，今年二十，嗯，我是新生……”
迪恩热情地问：“那你打算报哪个系？”
姜昱摸摸自己的脸：“还没想好。”
迪恩哈哈笑了两声，这人是真开朗，声音洪亮、肢体语言丰富、还特别的自来熟，明明在飞船上也没说过几句话，但一发现姜昱也是来这个学校报道的，迪恩瞬间就把姜昱从陌生人那堆里扒拉出来，然后塞到了命中注定的好哥们那一堆中，毕竟星网上都是这么演的！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姜昱和迪恩一样，都是独自来报名的。
……
考上海耶斯第一军校绝对是大好事，很少有学生独自来报道，迪恩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他家在比较偏远的星球上，家里条件又不太好，这个时候正好是开学季，一张飞船票比平时贵三倍，他爸爸的公司又是专门给军部供应补给的，最近议会不是反攻了吗？所以他爸爸也很忙，抽不出空来送他报道，最后一家三口商量了一下，爸爸不去，干脆妈妈也不去了，过几个月等爸爸回来了，他们夫妻一起来看迪恩，到时候一家人还能用省出的票钱，在首都星上好好玩一玩。
姜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迪恩口若悬河。
他感觉迪恩有点怪，因为一般人不会对他这么热情的。姜昱认为自己就是个怪人，对他这个怪人还这么热情的人……大概也是个怪人吧。
迪恩没有注意到，姜昱的眼睛突然就亮了一下，就像迪恩那简单到令人发指的脑回路一样，姜昱的脑回路比迪恩还简单，既然你也奇奇怪怪，那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哦？
……
十分钟过去，迪恩终于说完了，他喝了口水，然后问姜昱：“你家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姜昱朝这个认可的朋友笑了一下：“都死啦。”
迪恩：“……”
他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姜昱：“没关系，我出生没多久他们就牺牲了，我完全不记得他们的样子，感觉就还好。”
迪恩啊了一声：“难怪你要带一个保姆机器人来报道，但学校好像不让使用机器人。”
姜昱：“没关系，卡尔是护理机器人。”
迪恩：“……护理残疾人？”残疾人不是不能报军校吗？
姜昱摇头：“护理婴儿。”
迪恩：“…………”
他觉得自己更能接受护理残疾人这个说法，看看卡尔那高大的身躯，迪恩都惊呆了：“这么高的婴儿护理机器人？！”
这是护理婴儿啊，还是想吓死婴儿啊，正常的婴儿护理机器人不是只有八十厘米高，而且造型都萌哒哒的吗？？
再看卡尔，迪恩感觉它一巴掌能把自己拍到墙壁里面去。
迪恩紧张地看着卡尔那冰冷无五官的金属脸，总感觉这可能不是他的臆想。
……
姜昱：“卡尔以前是战场上专用的保卫型机器人，在我出生以后，因为找不到护理机器人，我爸爸就把卡尔改装了，他还提前装了很多模块进去，即使我长大了也能继续用它。”
迪恩听得一脸感动：“你有一个好爸爸。”
姜昱唔了一声，好爸爸，坏爸爸，谁知道呢。
机器人的话题到此为止，迪恩不想引起姜昱的伤心事，于是他开始教姜昱怎么报名，作为一个没什么钱、未来五年都要靠学校补贴生活的人，迪恩早就做好了各种攻略，保证不花一分冤枉钱、不走一步冤枉路，直接拿到性价比最高的专业！
迪恩站起身，豪气万丈地宣布：“我们的目标是，拿最多的福利、上最少的战场！”
姜昱激动地为他鼓掌：“我也要我也要！”
……
*
外面，经过了掘地三尺，姜昱的爷爷终于发现姜昱已经不在琥珀星了，发现姜昱离开琥珀星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等查到姜昱究竟在哪，姜宗培脑袋嗡的一声，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姜家七零八落的场景。
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姜宗培心乱如麻，一瞬间好多回忆在他脑子里风暴般地出现，他想起了二十六年前的丑闻，想起自己卸任议员，想起小儿子和小儿媳，又想起医生的嘴在他面前张张合合。
等到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通知大儿媳，她今天带着姜旭去报道了，都在一个学校，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姜昱带出来，今天新生第一天入学，什么都乱，这个时候姜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在通知的前一秒，他又改了主意，再不亲近，他也养了姜昱几年，他知道姜昱是什么性格，这孩子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没法把他拉回来，大儿媳和姜昱几乎没有交流，让她去找姜昱，姜昱只会逃跑。
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姜宗培联系了另外一个人。
他的孙女姜黎，姜旭的亲姐姐，圣阿斯蒂政治学院三年级的学生，也是他属意的姜家下一代继承人。在别人都不准回琥珀星的时候，只有姜黎每个秋天都会回去，陪姜昱度过一个完整的假期。
如果说谁能把姜昱从第一军校里叫出来，那肯定就是姜黎了。
重新坐回去，姜宗培联系姜黎，很快姜黎的半身投影出现在姜宗培面前，姜黎长得像她妈妈，她们都是冷美人。
姜宗培：“小黎，姜昱离家出走，偷偷报名了海耶斯第一军校，他现在就在军校里面，你妈妈和弟弟也在那里，不要惊动他们，直接去找姜昱，把他带到我面前来，记住，不要让他跑了。”
姜黎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似乎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她就坚定下来：“放心吧，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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