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人心更冷
沈修益进门，恰好看到王氏和宋如玉母女对峙的样子。
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这又是做什么？”
王氏先一步上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末了看向宋如玉：“这女人就是个不安分的。”
“婚前就敢跟你苟且失了身子，婚后有感算计我，并不是善茬，你为何留她？”
“我……”沈修益也看向宋如玉。
宋如玉刚有孕不久，身子不适，这几日闹得不好，脸色瞧着很憔悴难看，带着几分疲惫。
到嘴边的话，究竟还是咽了下去。
沈修益叹了一声，先是挥手把屋子里仅剩下的几个婢子婆子谴退，而后才拉着王氏的手开口。
“母亲，当初如玉同我相处，彼此间并未隐瞒，我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她家人的性子。”
“后来种种，总归是事在变，人在变，她也是身不由己，您没必要骂的这么难听。”
王氏没想到沈修益居然还会为了宋如玉说话，愣了片刻后，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你是真的喜欢她？”
沈修益并未回话，他捏着眉心，也是疲惫不堪：“最近临安侯府是多事之秋。”
“清歌身份转变成为平妻，我们一大家子被长宁郡主扫地出门，桩桩件件已经人防上京城的人看尽了笑话。”
“若还顾着脸面，如今应该低调行事，先是家和，才有余地去办旁的事情。”
王氏越听，这心里越不是滋味：“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难道是我不想这个家里安宁，分明都是你娶进门的这个妾多生事端！”
“她做什么不好，竟然还敢撒谎是宋明运宋将军的女儿，她怎么不说自己是皇帝的女儿？”
“而你要做的事，从来没瞒着她，宋明运现在是将军，将来是什么，她未必不清楚？”
“就这，还眼皮子浅，上赶着去要那层身份，也不知道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够早，还是当真脑子有问题！”
沈修益拉着王氏坐下，又示意宋如玉先把曾琦梦支走。
他只顾着处理事情，压根没看到宋如玉越来越苍白难看的脸色。
宋如玉也知道王氏正在气头上，她刚挨了打，又被踹了一脚，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照理应该去请大夫。
可她心里清楚，要这个时候请大夫，她更完了！
宋如玉咬着牙忍着不适，拉着曾琦梦出去。
曾琦梦瞧着宋如玉，又四下看了眼，确定没人后低声道：“如玉，你一定要抓紧了二公子。”
“他是真心对你的，你姨母卷入偷盗御赐之物上，连我都几番下狱，要不是二公子，我只怕和你姨母一道被定罪处死了。”
“二公子是看在你的份上，这才救下我的性命，如今你有了孩子……”
说到这，她才注意到宋如玉惨白的样子，不由担忧：“如玉，你怎么了？”
“夫人刚才的那一脚。”宋如玉咬着牙关，惨笑道：“只怕孩子是没了。”
“什么，那个老虔婆敢这么对你！”曾琦梦气的双眼发红：“你好歹是他们家的人，怀着的……”
“好了！”宋如玉疼的难受，还隐约感觉裙子有了湿意，耽搁不得太久。
她拉住曾琦梦，小声道：“多事之秋，先别问这么多了，你先回去。”
“看二公子对我的态度，一时半会不会把我怎么样。”
曾琦梦点点头，旋即又催道：“你注意身子，等下出去找大夫瞧瞧，这肚子……”
她做娘的，当然心疼宋如玉。
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他们一家子自身难保，哪怕临安侯府不复从前，也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屋内，沈修益简单的跟王氏说清楚了利弊。
一个宋如玉而已，他从前的确很喜欢，可后来得到了，也就那样吧。
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现在很忙。
允王亲临上京，势在必行，绝对不会再手软犹豫，他作为允王的马前卒，既要让允王满意，也要想法子瞒天过海。
在外边已经太累了，家里的事情，暂时放一边吧。
何况宋明文手中还捏着他的把柄，那些伪造的谋反密信，一旦暴露，他也要完了。
王氏听完，表示理解，只是下了命令，宋如玉肚子里的孩子，不论如何都留不住。
这一次，沈修益倒是没说什么。
宋如玉往回走到窗边，恰好听到王氏的话，而沈修益的沉默，照样振聋发聩。
原本，她就已经认清了沈修益的自私自利，这一次更是清晰！
宋如玉握紧了拳头。
恨意划过心头，她轻轻松开手，在风中勾出一丝冷笑。
不知不觉，已经九月底了。
秋老虎彻底消失，凉凉的秋衣爬上脊背，吹得人只觉得刺骨的寒冷。
人心，却比秋风还冷。
沈修益啊沈修益，我就那么不值得吗？
宋如玉捂住抽痛不止的小腹，不知不觉间，额间的冷汗早就如珠子似的淌了下来。
疼，太疼了，彻骨的疼。
宋如玉知道这孩子是彻底保不住了，她从前的种种算计，也要随着这孩子化为泡影。
都怪宋予恩，要是她听话点，乖乖按照沈修益计划的去走，哪里有这么多事？
也怪沈藏之，他吊着一口气不死，才让沈修益的心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狠毒。
但，沈修益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私凉薄，无情无义。
若沈修益事成了还好，事不成，她凭什么跟着这样的男人陪葬？
还是要找好第二条出路才行。
宋如玉扶着廊下的柱子，并未选择进门，而是以回去看宋老太为名，直接去了医馆。
时间过得很快，秋意渐浓，一日过去，上京城瞧着依旧，可很多东西已经在悄悄地改变。
平静的水面下，暗潮疯狂涌动。
第二日一早，沈藏之这边率先传来了好消息。
他联系上了麦冬，麦冬暗里的人还真顺着沈修益查到了一些东西。
允王这些年在上京，并不止沈修益一个帮手，晟王府果然是他最大的合作伙伴。
他们收买了上京城的御前大统领，也就是杨欢。
御前的人一旦反了，后面的一切也就顺了，大开宫门，叛军进城易如反掌。
沈藏之得知这个消息，心里止不住的发冷。
杨欢到底图什么，杨贵妃是有儿子的，他不帮自己的侄子，去帮允王这个逆贼？
宋予恩看出他的想法，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要不，你先出去见一面杨统领。”她犹豫道：“之前跟杨欢打交道，他瞧着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就算他为了自家侄儿，为了杨氏一族的兴旺荣华，成为叛国的反贼倒也说得过去，为了一个允王，不见得。”
沈藏之心里知道宋予恩的话有几分道理，紧跟着乔庄打扮出去了。
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沈修益和允王的监视中。
沈藏之只能以进宫给皇上看病为由，反正这个身份还是沈修益给他的。
允王那边怀疑，自然有沈修益去圆谎。
杨欢果然守在宫内。
只是短短半个月没见到，杨欢瘦了不少，胡子拉碴，双目也带着微红。
沈藏之做了乔装打扮，杨欢一时间没认出来，正要驱赶，沈藏之先一步道：“是定安侯夫人让我来的。”
提起定安侯，杨欢身上的冷意消散了一点。
他四下看了眼，拉着沈藏之往高处走去。
走的越高，越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象，也能防备别人偷听。
确认安全，杨欢迫不及待问道：“小侯夫人在哪儿，小侯爷呢，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止沈修益怀疑，现在有不少人传，葳蕤庭里面早就没人了，定安侯不知去向。
虽然不知道这传言从哪儿开始，可葳蕤庭的的确确很久不见动静了，采买都是定安侯的心腹亲自出门。
沈藏之确定没别的问题，小声道：“杨统领，小侯夫人听到消息，说您已经勾结了叛军，意图对圣上不利。”
“夫人派我前来问一问您，是不是真的要做乱臣贼子，若是真，杨家的人又是处在什么位置？”
杨欢嘶了一声，狐疑道：“小侯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夫人自有她的路子。”沈藏之不动声色道：“杨统领只需要回答是，或者是不是。”
“不是。”杨欢的回答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眼底真诚：“我杨欢不论为了自己的侄子还是私欲，都不可能当乱臣贼子！”
“还有，我早就想去临安侯府了，可最近事情多，再想去，得知定安侯闭门养病不出，其他人不得打扰。”
“再后来临安侯府一片混乱，更不用说了，既然你是小侯夫人的人，我也希望你能转告小侯夫人一句。”
“不管小侯爷现在如何，事情十万火急，还请小侯爷见我一次。”
“你想对小侯爷说什么？”沈藏之狐疑道。
杨欢犹豫一瞬，嘶了一声：“事关重大，我只能亲口告诉小侯爷，你只管回去报信。”
“我就是沈藏之。”沈藏之改变了声音，以原本的语调道：“杨统领有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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