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归宿
贵妇人输掉了最后的筹码，被几个打手押着下了赌桌。
尽管贵妇人不断地哀求着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作筹码再赌一局，可冷漠的打手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卫岚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那个贵妇人被拖到了后山。
后山开着大片大片的流苏花，也就是明月楼门口的四月雪。
因为常年不缺花肥，这里的流苏花开很好，连绵起伏，铺满了整个山头。
连卫岚都叹为观止。
清风吹来，细长的白色花瓣浮动，竟如皑皑白雪。
卫岚救下这个贵妇人，劝她离开后切莫再赌。贵妇人感恩戴德几句后便匆匆离开。
白色花海下暗潮涌动。
流苏花的深处，一个紫衣女子和一名清俊的男子打得不可开交。
那男子竟是逃逸多时的姜重明，而那女子，并不是人，卫岚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是那个在七里村的山洞里截胡了明珠的遣灵使！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是谁的遣灵使？
卫岚上前助姜重明擒住了那个女子。
“你是谁的遣灵使？”卫岚厉声问道，脑海里很多事情一下子浮出了水面。
“她不会说的。”姜重明冷笑一声。
只见那个女子虽跪在地上，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她是慕容莲舟的遣灵使。”姜重明冷冷道。
“什么？”卫岚的脑子好像突然炸开了一样，一时之间，许多关于莲舟的画面涌入卫岚的脑海。
“我的野种妹妹，你不是自以为很聪明吗？你也有被人耍得团团转的一天？”姜重明的语气中尽是嘲讽。
卫岚突然一下子想明白了，可下一瞬又恍惚了，那个总在自己身边逗她开心的慕容莲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姜城我的婚礼上，就是慕容莲舟一剑杀死了我。我回来以后却没有第一时间找她报仇，这令她坐立不安。这不，我还没去找她，她便急不可耐地命她的遣灵使来杀我了。”姜重明瞥了一眼紫衣女子，满脸不屑。
“我不听你挑拨离间，我要听莲舟姐姐告诉我……”卫岚很受打击，捂着耳朵不想听姜重明的话。
“你的表现正说明你信我的话。我没有理由说谎。那个女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阴险，你好自为之吧。”姜重明说着抬手间将紫衣女子灰飞烟灭了，接着便起身就要往流苏林的深处走。
卫岚飞身追了上去，反问道：“那你呢？你在这林子里做什么？”
姜重明冷冷瞥了卫岚一眼，扬起下巴轻声一笑：“我自然是在这里养精蓄锐，怎么，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置我于死地吗？”
不等卫岚回答，一声尖叫从林子深处传来，听声音却像是慕容雪的。
二人急忙循着声音找去，却看到林子深处有个小树屋。
“啊！”尖叫声连续不断地从小树屋里传来。
卫岚率先翻身上去，进入了小树屋。
“我想起来了，岚儿，我想起来了！”慕容雪见卫岚来了，并不惊讶，只是垂着头哭道，“在姜城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雪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卫岚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这时，卫岚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奇怪的人，将自己从头到脚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
“是我带她来这里的。这位是不夜坊的坊主，也是养虫人，天下蛊虫都出自他之手。”姜重明不徐不疾地走了进来，笑道，“你想起来了就好，否则就让你这么死了，岂不太便宜你了？”
“重明……对不起……”那血腥残忍的回忆将慕容雪这座冰山融化了，她泪水涟涟地重复着“对不起”。
为了覆灭的姜城，为了失落的万灵令，也为了他们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你和你父亲、你们所有人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吗？”姜重明大步走来，将慕容雪从卫岚的怀里拉了出来，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重明哥！你放手，别执迷不悟了！”卫岚大声呵斥道。
慕容雪却什么也没有说，闭上眼睛，好像在等待死亡的到来。
姜重明用力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慕容雪的脸越来越苍白……
终于，姜重明还是没有忍心下手，将慕容雪重重往地上一摔，冷笑道：“这样死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看着你所守护的国家灭亡、你的子民一个个死去……我要你比我痛苦千倍百倍！”
慕容雪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脸色苍白，整个人薄得像一张纸，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姜重明面前，轻声道：“重明，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我知道你待我的情分……”
姜重明不语，只是神色漠然。
“正是因为你待我如此的情分，才值得我同你一起……上路！”慕容雪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黯淡的眼神瞬间折射出寒凉的凶光，与此同时，寒影剑也没入了姜重明的胸口……
姜重明低头，看到没入胸口的长剑，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慕容雪……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他不相信自己竟被同一个女人害死两次！
慕容雪柔声道：“上次我放你一条生路，可你还是不甘心。你不甘心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所以你再来找我，而且你来找我的时候，灵力又恢复了。我就知道你有了养伤的地方。这个地方每天一定多了许多亡魂才能保你。所以我跟着你来找养虫人，让他在我脑子里种下恢复记忆的蛊虫，同时也是为了……杀了你！”
慕容雪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好像能滴下水来，说的却是“杀了你”这样的话。
可下一瞬，姜重明勃然大怒，寒影剑从他胸口径直飞出，威力之大，使得剑柄朝前穿过了慕容雪的胸膛，看上去好像是有人从她身后捅了她一剑。
“雪姐姐！”卫岚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她想接住慕容雪，可慕容雪却强行停了下来，没有在退后，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前反扑过去，剑尖再次没入姜重明的身体……
慕容雪抱着姜重明没有停下，而去不断地往前冲去，直到二人的衣裳全部被鲜血染红，冲破了小树屋，冲进了皑皑白雪一般的流苏花林中……
慕容雪还是那个慕容雪，她不会为了她所守护的子民有任何退让，哪怕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姜重明死了。
慕容雪也死了。
卫岚将他们埋在了这片流苏林的深处。
她呆立在简陋的土坟之前，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立在明珠的坟前。
她在想，或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天，慕容雪不再肩负重任，姜重明也没有了血海深仇，他们像一对平凡的夫妇一样生活在深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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