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斗罢艰险
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易经》
“呼呼...”狂风呼啸，也许是夏日风大？
“这个姬九元，同是高门卿族，这般不要命...老陈，那小子怎么样了？”田常远望着归来的姬九元等人，转头又对陈管家说道。
“肯定是死了。”陈管家眼神坚定地说道，而后看了看地上那些真愚人众。
“死了这么多人...那位最高审判官大人，该来了吧？”田常伸了个懒腰，看向更远的地方。
“闹剧的确该结束了。”陈管家会意，上前搀扶起了田常。
“砰！”一声明亮的枪响，宛如雨夜的一道流星，震荡了整个原野。
“太傅明日斩田常！”
“还不快把冤屈偿！”
“欺压水神欲弑主！”
“又行暴政把民伤！”
“四成摩拉送你手！”
“剩下六成坞堡藏！”
“九元发誓三天内！”
“绛都主人你来当！”
最后一声——“绛都主人你来当”的声音响彻天际。
绛都门口，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放！”林尼得令，而后扬起火铳，朝天开了一枪。
“右脸没事吧？”姬九元转头看了过去。
“没事，您看，刚好点了个泪。”林尼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之前受伤的右脸，上面点了一颗黑色的泪一样图案。
底下，柳德米拉所带领的以及米哈伊尔所带领的愚人众将摩拉随意扔出。
不过他们并没有将摩拉扔入绛都的窗户中，而是直接散落在地上。
“林尼，让柳德米拉和米哈伊尔把田常那个替身找过来，越快越好！”姬九元抬了抬眉毛，见摩拉尽数散落在地上，而后朝林尼说道。
“姬先生，是不是太突然了。”林尼离开的同时，菲米尼担忧地对着姬九元问道。
“太险了？”姬九元问道，而后拽了拽身上本就齐整的仆人衣装。
“现在应该就只有四个人算是您的实际能够控制的人。”琳妮特在一旁凝重地分析道。
“会赢吗？”琳妮特又问道。
“十分之三，不急，这三天该吃吃，该喝喝...”姬九元说完后，便招呼两人离开。
“不对，姬先生，有人在捡摩拉！”菲米尼走下高台的同时，刚刚分发摩拉的广场上，一名似是有着狼耳的青年，拾起了一枚摩拉。
“好兆头。”姬九元说道。
“但还不够...”
“还不够吗？姬先生？”琳妮特问道。
“只有一个人在捡，远远不够，再等等！”姬九元看着远处的莱欧斯利，判断道。
…………
一天后，广场上只剩下了一小些摩拉。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此时的田常虽然有些颤抖，但所害怕的并非是生命受到伤害，而是他的摩拉被人给抢走。
“他们这是想杀您。”陈管家判断道。
“杀我？”田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五百年前还有俩旅行者想杀天理呢！”
“还剩多少门客？”田常问道。
“都没了，都没回来。”陈管家紧张地回答道。
“不慌，直接把族中的马车拆解一下，把我的摩拉先收回来。”田常下令道。
“早就准备好了，喏，马车已经冲到广场上了。”陈管家指了指已经冲到莱欧斯利面前的马车。
“摩拉...就这么被收走了？”莱欧斯利连忙躲开，看着不断收纳摩拉的马车，也不得不将手中的摩拉投入马车中。
莱欧斯利顿时明白了姬九元的那句话...他的确没有穿上卿族们的衣服。
马车载满了摩拉，刚刚到绛都百姓手里就又被它们收走了。
“邪眼如今入你手！想要摩拉跟我走！”
广场上，竖起了一张张巨大的横幅。
白底黑字。
“何必和自己的本心过不去呢？”姬九元不知何时走到了莱欧斯利的旁边。
他伸出左手，手里并非是邪眼，而是一双普普通通的拳套。
“我可以用邪眼吗？”莱欧斯利看着姬九元手中的拳头，从腰间拆下一对拳套。
“而且，你真的放心吗...”莱欧斯利双眼与姬九元相对，认真地说道。
“执着于某项目标是好事，能避免人生陷入迷茫。”姬九元像是一个大哥哥一样，将左手邪眼收回，伸出右手，摸了摸莱欧斯利的头。
“但千万不要因为被执念掌控而步入险途。”他一边顺着莱欧斯利的头发抚摸，一边说着。
被最为信赖的人欺骗，无法做到轻易信赖他人。这就是莱欧斯利如今的性格特点。
“不是这个...我...”莱欧斯利苦笑道。
“怎么？你难道还是田常的儿子吗 ？”
“不是。”
“那不就得了。”
…………
“那是邪眼？还是神之眼？”田常大惊失色，远望着满广场的邪眼。
这些邪眼，不单单是姬九元他们所拥有的。
还记得城外的田莱吗，他所带领的门客的手中，可不只是一些神之眼拥有者。
存放邪眼的武库早已被攻破，姬九元自然是拿得出这些邪眼。
“无妨！拿摩拉是贪，拿邪眼，就是死路一条！”陈管家赶紧上前安抚道。
“姬先生，不好了...迄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跟着我们。”菲米尼挨家挨户地问了一遍，可始终不见有人接受邪眼。
“别急...”姬九元收回了右手，转身对菲米尼说道。
“没有人敢拿邪眼...这难道...真的不急吗？”纵是菲米尼这般性格，也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我们回去，会有人拿的...你也跟上吧，顺便...有件事要你做。”姬九元看了眼菲米尼，而后拍了拍莱欧斯利。
…………
又一天
“邪眼被人拿了...老爷，快收吧！”陈管家火急火燎地跑上坞堡，对着面前瑟瑟发抖的田常说道。
“收！必须收！快收。”田常连忙命令道。
“使用邪眼，危及寿命！”
黄纸红字。
“别用火铳。”姬九元将右手放在菲米尼的肩膀上。
左手凝结冰块，而后猛地将其射出。
“姬先生...没打中，而且，昨天的那个人，他好像已经靠近那辆马车了。”琳妮特凝重地报告道。
“姬先生？是否？”林尼下齿咬了咬上唇，不自信地看向了姬九元。
“好好看看，再等等...”姬九元不转头，继续看着远处的莱欧斯利。
“这小子...是加入愚人众了？”田常奇怪地看着已经举起拳头的莱欧斯利。
“砰！”伴随着一阵弹射装置的声音，马匹高昂了一声，便倒下了。
“天杀的愚人众！敢杀我的马！”田常刚刚反应过来的同时，姬九元已经走了出来。
他身着一件寻常衣服，左手握着邪眼，似是持着手枪一般，举过头顶，朝向田常。
“眼能用！跟我冲！进坞堡！杀田常！”姬九元大喊道。
但只有他一人在喊。
反而是莱欧斯利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姬先生，我不太懂，要不还是算了吧...据说，最高审判官，也就是那位枫丹正卿那维莱特，就要来了。”菲米尼担忧地说道，他所说的，也正是其他人所担心的。
“怕什么？”姬九元说完后，继续说道。
“可我们没看见有人跟着啊...”
“只能说你们没懂，不能说你们没看见。”
“路在何方？”姬九元又转头朝莱欧斯利问道。
“跟我来！”莱欧斯利指了指。
“姬先生，你看...没有人。”林尼指了指空荡的广场。
“谁赢...他们帮谁。”姬九元嘴上说着。
实际上，是他们帮谁，谁就能赢。
“人数悬殊，会赢吗？”菲米尼问道。
“只要打，就能赢！”姬九元顺着莱欧斯利的手指看去。
…………
“都用上——神之眼 火铳，邪眼暂且不用。”姬九元看着面前合拢的田氏坞堡的大门，命令道。
“就这几个人？”田常狐疑地看了看外面的几人。
“轰！”大门被不知名的招数攻击了一下，可它却纹丝不动。
“姬先生，天黑了，米哈伊尔和柳德米拉还没回来。”林尼报告道。
“不急，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升起的时候，都会回来的！”姬九元解释道。
“姬先生，姬先生！我...我...我们！”米哈伊尔气喘吁吁地从旁边草丛里钻出。
“人呢？替身呢？”姬九元也顾不上安抚米哈伊尔，双手握住米哈伊尔的双肩，问道。
“在这啊！”米哈伊尔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而后又大喘气了起来。
“我没干过坏事...我就是参与过那场演出而已。”假的田常欲哭无泪。
“火力全开！越响越好！”姬九元举起火铳，对着远处的大门又开了一枪。
接下来，便是各种嘈杂的震动自坞堡外响起。
…………
“这是怎么了？”城外，一处隐秘的地方，那维莱特也听到了这嘈杂的震动。
…………
凛冽的西风呼啸着枫丹的这座绛都城，不知名的大鸟似是在歌唱即将落下的月亮。月亮照耀着远方，东方的太阳貌似要升起了，一行人的脚步声嘈杂，而雄壮的气势却不弱。
芒索斯 枫丹湖 埃尔顿 苍晶山...好似是从未改变一样，而姬九元等人...或者说是姬九元似是刚刚开始，似是重新开始。
田常的替身被他们运到了一个土台子上。
枫丹的风景似是山似是海，微微泛白的东方既是灿烂又是辉煌。
“杀！！！”姬九元高喊着扬起火铳，将田常替身杀死，而后便自己躺了下来。
莱欧斯利上前，将田常替身的脖子扭了扭。
“我来我来！”艾威尔森撕掉了一张纸后，从一旁走出，高兴地斩下了尸体的头颅。
“坏了！我成替身了！”田常呆呆地放下望远镜。
“去坞堡！杀田常！”莱欧斯利站了起来，带领着激动的民众，朝坞堡进发。
…………
“姬先生！那维莱特来了！”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台子上似是睡着了的姬九元被林尼叫醒了。
“什么？！”他立刻坐了起来，然后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但是，坞堡已经被打进去了，那维莱特并未制止，找了个椅子，好像...是要审判？”林尼又汇报道。
“你给我过来！过去！过去！站好了！”艾威尔森将田常拖到了那维莱特的面前。
“正卿！田常逆贼是死了，但死得太便宜了，咔嚓呀，被那个愚人众，一刀给砍了！”
“咚。”那维莱特轻轻地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田氏管家呢？”那维莱特静静地问道。
“好了，不用说了，菹醢然后弃市吧。”他淡淡地说道。
“那...田常...”艾威尔森小声地问道。
“难道不是陈管家杀了他吗？”那维莱特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一张刚刚写好的文件，说道。
“这只是个替身。”那维莱特将文件又放在桌子上，看向旁边的莱欧斯利等人。
“我不是替身...正卿...您。”田常听后。捋了捋杂乱的头发，看向那维莱特。
“哒！”一声脆响。
“谁？”艾威尔森刚想要靠近田常，却被一把飞来的锄头挡住了去路。
“我！”姬九元并没有看着艾威尔森，而是直直地看向那维莱特。
“原来是国君大人！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哈哈。”
“你说你一个不需要神之眼的人，为什么成这样呢？”姬九元问道。
但随即，他又挥了挥手——“也对，你走吧。”
“是是是！立刻走！立刻走！”艾威尔森点头哈腰道。
“你，真是姬九元？”田常看着已经换好衣服，如同昔日一般的姬九元，怔怔地说道。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就封吗？”那维莱特抬头看向走近的姬九元，问道。
“呵呵......”姬九元随手拖来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进城那天，如果我亲自去拜见您，而不是送块破木头台阶，结果会不会不一样？”田常依旧跪在地上，喃喃地说道。
“绛都成了这样，你的罪责也不小啊...那个莱欧斯利，罪责挺大的。”那维莱特暗示了一句。
“可是申不害 凯瑟琳 约瑟夫 奥萝拉...你不为奥萝拉...”姬九元听得懂，但是还是问道。
“卡萝蕾早就死了...早就该死了。”那维莱特叹了口气，而后平静地说道。
“如今，田常不是死了吗？田氏算是没了，卿族们已经废了...目的，已经达成了。”那维莱特起身，面向了已经升起的太阳。
“你们四个人，换我田氏五百年基业！五百年啊！哈哈哈！”田常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姬九元...摩拉，你应该上交沫芒宫，而不是分发。”那维莱特转头说道
“摩拉很重要吗？”姬九元对上那维莱特的眼睛，说道。
“重要。”这段时间，沫芒宫的财政可是在靠着田氏输血。
“水道应该快修好了。”姬九元似是在转移话题。
“嗯，隧道都已经完善，须弥的墨家之人已经将各个地方的要点完善妥当。”那维莱特想了想，对姬九元说道。
“他是个体面人，让他自尽吧。”姬九元瞥了眼头发乱糟糟的田常，建议道。
“死后，戮。”那维莱特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便起身离开了。
“太傅，各位，还请配合。”特训队早已进入了绛都，克洛琳德拿出了手铐示意。
“他们没罪，还请轻点。”姬九元伸出双手，而后解释道。
“我就坐在这，哦，对了，那个田常，他会自己体面的，如果他不体面，还请沫芒宫的诸位，帮他体面。”姬九元又对克洛琳德嘱咐了一句。
“嗯，我明白。”年轻的克洛琳德说道。
…………
“太傅，这两把椅子沫芒宫要收走...您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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