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圣君往事（上）
看着万法圣君的眼神，雪无极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悲哀，但依旧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道:“回禀圣君，您所说的雪灵仙正是晚辈的师尊，也同您一样，是万载前之人。”
“不可能！”万法圣君暴喝着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在这片世界……”
颤抖着双手松开雪无极的肩膀，万法圣君低头后退几步，口中不断念叨着不可能。而这片传承空间也因为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开始不断震荡，漆黑的夜空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出现道道裂纹，漫天星辰也不断明灭闪动，仿佛随时要坠落下来。
萧选三人有些惊惧地盯着万法圣君的身影，他们不明白只是几句话，怎么就让这位之前一直风轻云淡的万法圣君变成了如此模样。而如今几人皆是被困于这片传承空间中，若是其彻底破碎开来，恐怕众人不死也要重伤。三人当即想要遁逃出去，却发现来时的漩涡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而一旁紫瞳女子也是焦急非常，反观雪无极依旧静静躬身站立在原地，仿佛没有感受到外界的变化而已。
突然，万法圣君猛地抬起头，身形一闪便来到雪无极面前，大手瞬间死死锁住他的脖领，竟是直接拎到面前，猩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了，你是在骗我！对，你一定是在骗我！仙儿怎么可能还留在这，怎么可能收你一个不到四十的人为徒！说，为什么要骗我！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现在就震碎你的意识，让你从此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可即便面对如此威胁，雪无极依旧面色平淡，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家师确实还在此方天地，也确实是在三十年前收我为徒，并赐雪姓。”
“胡言乱语！以仙儿的天赋应当在数千年前就登临神境，而成神后可留身于此世界不过百年，怎么可能还在！”
“若是，她没成神呢？”
“哈哈哈，可笑至极！你说仙儿成不了神？万载前整个玄灵大陆神境之下第一的天骄，仅用千年便修至半神境，接着更于一千五百岁时力抗九道神劫而身魂不损，最后更以至静无尘之心境去渡最后一道魂劫，你告诉我这样的人成不了神？你是雪山神殿弟子吗，你难道不知道这心境代表了什么吗？就连雪玉烟那个老妖婆以冰心级别的心境都能渡过魂劫，难道这至高的无尘心境渡不过去？骗我也要想好理由吧！”万法圣君言语间怒火更甚，掌中更是亮起了凌厉寒光，几乎就欲击穿雪无极的意识之体。
“可，若是她自己不愿成神呢？”
雪无极依旧是那淡淡的话语，仿佛随时会失去神智灵性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可就是这毫无力量的话语让那恐怖的凌厉寒光瞬间僵住，万法圣君完全愣住了，
“不愿成神？为什么？当年……有那个东西在，不可能还有什么能干扰到她的求道之心啊，她怎么会不愿成神更进一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回答前辈这个问题之前，容晚辈斗胆问您一个问题……”
可话还没说完，却重新被万法圣君死死掐住脖子，那双眸子重归猩红:“现在，是本座在问你！立刻！马上！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逼我杀你！”
“那您便杀好了。”雪无极却是缓缓闭上眼睛，毫无挣扎，一副等死模样。
万法圣君见此，掌中的寒光明灭闪动，却始终没有下手，牙磨得咯吱吱响，最终却是缓缓松开手，“好！有种！你问！”
“谢圣君。”雪无极再度深施一礼，道:“敢问圣君，可后悔当年强入神境？”
“后悔？什么意思？”万法圣君反倒是被问懵了，他没想到雪无极舍去性命不要竟仅仅是为了问一个与他自己毫无干系的问题。
“就是以您的修为，两万载的寿元还是可以保证的，那时您的人生路还长，还有无限的可能，更难说在后来说不定您可以再有突破，平安渡过神劫。而当年强渡神劫等于将这一切的可能尽数毁去，只剩一个小到极点的概率。所以，”雪无极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盯着万法圣君道，“您，可后悔？”
万法圣君愣了愣，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晚辈恭请圣君回答！”雪无极却是突然跪倒在地，一叩到地道。
万法圣君见如果不回答他的问题，自己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后悔。”
“为何？”
“因为那是本座最后的机会，那之后本座不会再有机会！她便是本座不得不成神的理由，可若是与她登临神境时间相隔太远，那本座即便登临神境也将没有意义！至于再修炼万载去求成神之机，本座从未考虑过！如何，够了吧？现在能回答本座的问题了吧？”
雪无极却是趴在地上不肯起来，肩膀微微颤抖，万法圣君将他一把拉起，却见其已泪流满面，口中突然大喊道:“师尊，您没有等错人，没看错他！”
“什么意思？”
“无事，晚辈疑惑尽解，现在就来为圣君解惑。当年在最后的魂劫时，师尊突然恢复了些被封印起来的东西，当即便毅然自崩已经几乎完全成形的神基，脱离神劫自云端坠落重伤濒死，被大师伯也就是上上任殿主救下，几乎倾全殿之力救治才保住一条性命。而后更是在殿内魂藏冰棺中沉睡数千年，直到百年前才完全恢复醒转。”
“恢复了些东西？难道是，那该死的祭神印解了？”万法圣君闻言，惊喜之意几乎要冲出眼眶，可听到后面雪灵仙所受的伤势时，那惊喜却全部转化为心疼，最后竟忍不住掩面哭泣，“仙儿，我的仙儿啊……”
雪无极点点头，接着道:“听师尊说，正是魂劫的炼魂之力破坏了祭神印才让师尊找回了被封印的情感和记忆。可祭神印毕竟是雪山神殿创始之初，雪神自神界传下，魂劫之力根本没法彻底摧毁那不知是何等境界大能所创的祭神印。所以一旦师尊渡过魂劫，以师尊那初入神境的修为根本没法抵抗祭神印的卷土重来，又将被彻底封印所有相关于您的记忆和情感。”
“师尊宁死不愿如此，便自崩神之道基，借成神时玄奥的天地法则将浸染着祭神印的灵魂尽数斩去。待得彻底消弥掉这祭神印，师尊却只剩下不到半数灵魂，在殿内沉睡数千年才恢复过来。”
听得雪无极说完，万法圣君愣了好久才抬起头，只见泪水不断涌出，脸上似哭似笑，仰天长啸:“苍天啊，你看到了吗，我的仙儿回来了，我的仙儿回来了！哈哈哈哈哈……雪神，我***，我的仙儿啊……”
空荡荡的传承空间里，那个可以毁灭一切的身影，那个万载前的大陆天骄此刻却状若疯掉，而那金袍下原本风轻云淡的人却带着无尽的心酸，悲凉而绝望地向着苍天控诉，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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