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0 末日之矛

一时之间，瓦伦里安周围的一切都开始爆炸。

    人类、星灵，还有那只莫比斯混合体和他所创造的虚空幻影都战作一团，爆炸升起的烟尘像是干枯的手指那样升向天空，战争的痕迹和遗骸遍及整个神庙。

    烈焰一遍一遍地冲刷着神庙的墙体，能量武器融化金属时那沸腾的嘶嘶声听起来就有如一条巨大的蛇正在火焰中悲鸣，空气被无数次反复加热，变得像不断磨擦的砂纸一样滚烫粗糙。那原本坚不可摧的墙体也在虚空能量的侵蚀下呻吟，像是用火烤过的塑料片那样发黑起泡，最终不可抑制地逐渐坍塌。

    现在只要瓦伦里安抬起头，就能通过神庙那被开了瓢的穹顶看到天空，星灵舰队横亘天际的光束武器耀眼如一颗颗迫近的群星，环绕着天球之顶旋转、坠落，不断炙烤着大气，最终在星球的另一端落下。

    达乌教义已经成为过去，所有的武器都被星灵无所保留地投入战场，被用来制造这颗星球上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杀戮与毁灭。

    许多星灵仍然相信玻璃化一颗星球是祛除虚空腐化的唯一办法，就像他们对付异虫时那样。如果他们确信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那么与其沦为埃蒙入侵现实世界的媒介，她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如萨古拉斯般被彻底毁灭。

    与其陷入一场可怕的、泥潭般的消耗战，星灵更倾向于把战场从地图上直接抹去。

    过去的十年里，星灵失去的人口比过去一千年里加起来的还要多得多，当末日之战来临时，这个古老而骄傲的种族不得不启用封禁的限制武器。因为战士越来越少，星灵则不得已而依赖于机械进行作战。

    在这个世纪的第五个年头，达拉姆星灵与净化者达成协议。

    如果一个达拉姆星灵因伤致残而无法继续战队，他会按自己的意愿选择成为龙骑士，继续投入对埃蒙的战争。

    当一个龙骑士战死时，即当“荣耀”到来时，他将再次得到一个机会。

    他的破败的遗体将葬入不朽者那冰冷的移动棺材，他的意志会被整合至赛布罗斯的净化者数据网，成为净化者的英雄人格，加入永生程序和复仇协议。

    所以，他们再次加入战场，直到机械宿体被摧毁，等到再一次再一次的重生。

    菲尼克斯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例子，只不过至今为止没人能杀死他，有人戏说英雄的菲尼克斯在战场上屹立不倒，以至于他的机械克隆体就不得不改头换面。

    如果这是他自己吹的，这就很不礼貌了。

    “人类指挥官，我是执行官菲尼克斯，向奥古斯都皇帝致敬，达拉姆正在进军。”

    这时，菲尼克斯的声音从瓦伦里安的指挥频道里传来，基于星灵先进的通讯技术，模拟人类的讯号实在轻而易举。

    “en  taro  adun，菲尼克斯执行官，”瓦伦里安学过星灵语，虽然那点只能是勉强够用：“我是瓦伦里安·蒙斯克，帝国在这里的指挥官。”

    “能在这里见到您，令我感到无比荣幸。”

    菲尼克斯，忠诚，骄傲，星灵理想的捍卫者，星灵帝国最伟大的战士。

    “en  taro  adun，能在这里遇见另一个蒙斯克感觉真好。”菲尼克斯的声音里能明显地听出来，他确实很高兴。

    这是能跟奥古斯都雷诺称兄道弟的主儿，绝非死板之人。

    “前进，战士们，敌人发起进攻了。”他说：

    “把他们通通干掉！”

    这个时候，神庙的护盾已经完全瘫痪，每时每刻都有更多的星灵和人类飞船降落，海量的战士和战斗机械被投送到了战场。

    那个不可一世的莫比斯混合体横扫瓦伦里安的军队，现在则在星灵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他被成百上千个武器系统锁定，承受着来自各个方向的狂轰滥炸。

    双拳难敌四手。

    莫比斯混合体无比庞大，但也是个再显眼不过的目标，一旦星灵和人类开始占据主动，他们就可以从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各个方向发起进攻。

    那些漂亮的星灵凤凰战机正沿着它们释放出的牵引束像红隼那样高速俯冲，凌厉而凶狠，从远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连串急坠的亮点。

    任何帝国飞行员都情愿去与十只异龙搏斗而不想去面对一架凤凰，因为这种能够在大气与外太空高速机动的战机有着无与伦比的机动性，能够选择轻易地甩开或追上它们的大部分敌人，可以任意选择与敌人交手的地点。

    这批凤凰战机甚至搭载有相位技术，能够躲避敌人的致命攻击。

    瓦伦里安发誓，帝国海军和陆战队航空军做梦都想要这样的战机，但即便星灵愿意出售他们的技术，那也是不可复制的。即便如此，帝国科学家依然能够在星灵武器上汲取经验和灵感，将类似的技术应用在各方各面。

    与此同时，斯托科夫的增援部队也赶到了，舰队司令部甚至派出了一架大天使支援战场。

    这台巨型机械足以在一定程度上与莫比斯混合体分庭抗礼，他一经当场就用那无比可怕的火力进行扫射，密集的导弹打击立刻清空了大半个战场。

    如今，几乎没有哪个帝国男孩能够拒绝驾驶这样炫酷的机甲踏入战场，大天使就是维京战机中的君王，每架大天使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或是特殊编号，每架都被部署在最险恶的战场上以对付最可怕的敌人。

    而现在莫比斯混合体与大天使遥遥相对的画面足够登上帝国在科普卢星区各处的征兵海报，塔桑尼斯的电影制作人们则会挖空心思地赶制出几十上百部《大天使大战混合体》之类的全息影片。

    在瓦伦里安的命令下，帝国军队迅速的转移伤员并开始重组，随即重新向敌人发起攻击。

    莫比斯混合体在这时几乎已经被菲尼克斯的星灵军队逼入绝境，逆风翻盘的帝国军队则立即开始痛打落水狗。

    而瓦伦里安的手下很聪明很接地气，他们像对付巨像那样用小型聚变武器猛戳混合体的脚趾，这招百试不爽。如果他们长得太高，那就不见得能够看得到自己的双脚。

    渐渐地，莫比斯混合体的护盾终于在这可怕的狂轰滥炸下被击穿了，那些巨大的攻城坦克炮弹便直接轰击在其那比战舰装甲还要坚硬虚空甲壳之上，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后才堪堪爆炸。

    莫比斯混合体一定是慌了神，一口气打开了许多虚空裂口，召唤出越来越多的可憎之物。

    然而这些虚空生物只是乱糟糟的在星灵机械哨兵的力场中挤作一团，在一片混乱中被干扰者炸得魂飞魄散。成群的巨像也出现了，地面在热线枪的火力下融化，不可计数的虚空生物转瞬间就化为了一缕青烟。

    这怪物召唤多少虚空生物，他们就消灭多少。

    帝国的大天使给了莫比斯混合体最致命的一击，当这只混合体被虚空辉光舰队烧得皮开肉绽时，大天使“揪住”他并用那枪管粗的堪称大炮的格林机枪抵着那张丑脸开火，直到将之打得稀烂。

    直到这时，瓦伦里安好似才想起来要怎样呼吸。

    解决完这只莫比斯混合体，他们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清理完神庙中剩下的虚空裂隙和虚空生物，或是更干脆一点，直接撤离所有地面人员，在拜舍尔的高空轨道上将一切都付之一炬。

    但这座神庙中还有他们想要了解的黑暗科技，例如那重建星灵神经束的技术一定会在达拉姆星灵之间引发轰动。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失去了卡拉的星灵正如一个失去毒品的重度瘾君子，奥古斯都则将星灵失去卡拉后的戒断反应称之为戒网瘾。

    瓦伦里安则更在乎其中将星灵和人类改造为混合体的禁忌科技，他相信自己的叔叔不会对这种邪门歪道有什么兴趣，而若非别无选择，阿克图尔斯也不会使用它，但他必须确保是帝国而非其他人拥有这种东西。

    做狼好过做羊，这就是阿克图尔斯的人生哲学。

    但在此之前，瓦伦里安必须找到菲尼克斯。

    瓦伦里安发现另外的两只莫比斯混合体已经不见踪影，完全在帝国所有的精密探测仪器上消失了。

    这很不正常，奥古斯都对他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在这之前，菲尼克斯就先找到了瓦伦里安。

    一架载着菲尼克斯的折跃棱镜在一支正在撤离神庙的帝国军队旁边降落，许多受伤的帝国军人正乘坐着运输船离开。

    显然帝国已经认为自己打赢了这场战役，决定把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星灵。  但星灵显然不这么认为。

    在这个当口，更多的星灵凤凰战机和先知折跃而至，后面紧随着大量的穿梭机和折跃棱镜。

    这些紫金色的星灵战机是瓦伦里安见过最华丽的，甚至称得上是绚丽。

    即使是伊罕利星灵也不会在自己的战舰上留下如此绚丽繁复的精美装饰，他们战舰上的花纹和样式更多的是出于神灵崇拜与仪式用途，而眼前的这些显然极尽华丽之能。

    瓦伦里安曾在一次达拉姆星灵对克哈的外交访问中见过这些战机以及相同款式的战舰，当时他的叔叔要他记住上面星灵老牌仲裁官部族席拉克的标志。

    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都是最高议会残余势力摆脱卡拉控制加入达拉姆后，新旧势力权力博弈以及政治妥协后的产物，是达拉姆星灵中的第三股力量。

    在卡拉遭到腐化以后，过去以此而建立的秩序就此失去了根基，曾经和塔萨达尔决裂的最高议会与他们的追随者终于放下成见，握手言和。

    仲裁官所代表的旧势力仍然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力量，他们至少为如今的达拉姆星灵带来了五千万以上的宝贵人口，一艘方舟舰以及半个星灵帝国的科技财富。

    特别是在净化者和伊罕利星灵拒绝加入达拉姆，塔达林鸟都不鸟艾尔的当下，这股力量也是塔萨达尔无法忽视的。

    随最高议会一并回归的还有方舟舰奥塔里斯之傲以及其中来自黄金时代的古代战士和工程师，其人员配置与亚顿之矛如出一辙。与后者一样，方舟中的圣堂武士如今已经成为达拉姆新圣堂武士阶层的行为标杆，就连工程师也得到了他们难以置信的极大尊重。

    同一时间，随着仲裁官阶层的回归，基于星灵古代辉煌时代与末日时代的巨大反差，基于对现实的恐惧。在某个时间点，遵循古道的思潮开始在达拉姆星灵中下层中流行开来，传统主义大行其道。

    一部分星灵开始身着来自黄金时代的古代仪式盔甲，人文艺术皆效仿古人，他们使用古代科技，用高亮的装甲武装战舰和机甲，试图以此重拾星灵的骄傲。

    这一派系的最终梦想就是复兴，复兴星灵帝国的黄金时代。

    与这冰冷现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星灵的祖先曾到达的高度，毕竟那时他们还有卡斯和卡拉，那个时代美好的就好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就泰伦帝国这边所了解的，光影议会对这种运动持保留态度，既不承认也没有明令禁止。

    今天他们能效仿古人华冠丽服，也许明天就能学习古代星灵议会屠杀奈拉齐姆星灵。

    毫无疑问的，塔萨达尔绝不是一个狭隘的传统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否则他就不会拒绝向最高议会妥协。对于支离破碎的星灵帝国而言，于废墟之上建立的达拉姆是如朝阳般的新生力量。

    塔萨达尔也不认为他们能够回到星灵帝国的黄金时代，相反，星灵应该向前看。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复兴运动背后无疑有最高议会推波助澜，而他们也根本没有掩饰这一点。

    同时集齐了仲裁官，圣堂武士和卡莱以及奈拉齐姆星灵，这简直就是星灵帝国的第二次重组。

    在帝国与达拉姆星灵首脑的一次会晤中，阿克图尔斯建议塔萨达尔做事就要做绝，直接干掉最高议会剩下的所有领袖，堵住每张会对你不利的嘴，别让他们挡了你的路。

    而奥古斯都则提议，在一切变得更糟以前，不要把这些人推向你的政敌——当然至少我们彻底干掉埃蒙以前，他们还不敢公然反抗你的权威。但如果他们最终还是那么做了，我们就帮你干掉他们。

    其实早在之前最高议会准备重新跟达拉姆合并以前，在奥古斯都皇帝的宫廷中曾对此有过激烈的争执。

    抛开那一众文臣武将，皇帝真正的心腹之人中，阿克图尔斯认为塔萨达尔不会是那些政治机器的对手，如果他无法确保达拉姆对泰伦帝国的立场，奥古斯特格勒就应该介入其中，最好能左右政治选举。

    塔萨达尔太正直太仁慈，拥有一切领袖的伟大品质，但他不够自私，这很要命，统治一个帝国的往往都是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在光复艾尔的战役中，塔萨达尔几乎葬送了卡莱与奈拉齐姆的联合舰队，哪怕站在现在的角度，这绝不是塔萨达尔的错，但这也影响了他的威望。

    与之相对的，阿塔尼斯则声望日隆，艾尔之战也用不着他背锅。最危难关头，也是阿塔尼斯带领最后的星灵力挽狂澜于既倒，他驾驶着救世方舟，几乎是星灵最后的一抹希望之光。

    现在阿塔尼斯已经真正取得了达拉姆的荣耀，人们也开始以方舟指挥官之名来称呼他，以赞颂他与亚顿之矛的传奇故事。

    一千年以后若要有人为阿塔尼斯著书立传，写英雄史诗，就绕不开这伟大时刻。

    不过，没品的泰凯斯一直都看不起阿塔尼斯，戏称这为方舟流浪汉，暗示失去家园的星灵是一群难民，而阿塔尼斯就是衣衫褴褛的难民头子。

    瓦伦里安很庆幸，好在阿塔尼斯本人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已经没人在怀疑阿塔尼斯的接班人地位。

    在最高议会回归以后，就像塔萨达尔的侍卫中必须一半卡莱星灵一半奈拉齐姆星灵的潜规则一样，达拉姆的领导人必须确保各个民族各个派系的人

    仲裁官阶层回归后也要求在光影议会中拥有与之所代表力量等同的地位，以作为认同达拉姆正当性以及大主教的交换。

    ——哪怕是就连光影议会中原来的仲裁官成员也觉得未免有些不要脸了，毕竟把祖宗基业弄丢的是你们，夺回艾尔的却是塔萨达尔和他的弟子，给你脸了要你承认。

    但从结果看，塔萨达尔依然选择了接纳而非囿于成见。他并没有接受阿克图尔斯的建议，因为那是“塔达林高阶领主才会做的事情”，这在现在的卡莱星灵中几乎等同于脏话。

    现在，仲裁官们驾驶最新式的战舰为达拉姆而战，几乎达拉姆中的每一支舰队中都有他们的身影。

    不论如何，现在在拜舍尔，菲尼克斯仍在向地面部署部队，即使是用来解决十只莫比斯混合体也足够了。

    看来拜舍尔有着远比莫比斯混合体更可怕的敌人。

    瓦伦里安原来只知道菲尼克斯带来了一支庞大的舰队，但这支舰队的配置已经足够统治克哈的天空，显然不是用来对付区区几只莫比斯混合体。

    “我们仍不知道埃蒙究竟想要在拜舍尔上做什么，但一定是一个不亚于邪神宿体的邪恶计划。”菲尼克斯刚下来，就立即对瓦伦里安开门见山地说：

    “一个日照循环以前，我的保护者已经做出预警，埃蒙正准备在拜舍尔部署一艘灭世方舟以施行他的可怕计划。”

    “所以，我命令舰队不惜一切赶来了，为此不得不暂时抛下一些战舰。”

    出于其他缘由或是更崇高的目的，如扎库尔的三位保护者，一部分星灵保护者拒绝切断与卡拉的连接，只为接近埃蒙，洞悉他邪恶的阴谋，以此做出预言。

    毕竟埃蒙从不屑于阴谋自己的想法。

    当埃蒙决定毁灭某个世界时，保护者们便有可能提前发现并向任何星灵世界和盟友做出预警。

    这意味着这些伟大的保护者将自己的灵魂交给了埃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如今都已经疯了，或是将灵魂出卖给了埃蒙。

    而这也使得本就数量稀少的星灵保护者几乎销声匿迹。

    “灭世方舟？”瓦伦里安眉头一挑。

    灭世方舟并非早已并非第一次现身，不过帝国仍然对其知之甚少。

    据说埃蒙将涅辛之忆最高保护者奥兰娜囚禁在这灭世方舟之中，以埃蒙之矛指明毁灭的方向。一整艘方舟的星灵帝国战士化作复仇的幽魂死而复生，他们都是真正不死的幽灵，每一次死亡都将迎来更强大更完美的重生。

    这听起来已经完全超出常识的范畴了，以至于听起来都像是奇幻小说，但瓦伦里安认为埃蒙也许并非没有这样的能力。

    “她在哪儿？”瓦伦里安本能地看向天空，随即便懊恼于自己的愚蠢，星灵和人类舰队已经封锁了拜舍尔的高空轨道，不可能无法发现几十英里长的超级战舰。

    菲尼克斯已经读到了瓦伦里安的想法，顿时发出诙谐的笑声：“末日之矛每一次出现，都来自于星球核心，她是从地底来的。”

    “那么，她正在我们的脚下。”瓦伦里安吃了一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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