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舍身
第541章 舍身
刷——
留下分裂的子体，【死兆之星】移动的轨迹没有丝毫偏移。
而眼看庞大的天体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快速离去，狄俄尼索斯当即从陨石后面窜了出来。
这个位置还很危险，可这种思维混沌的怪物既然在第一时间没有停下，那它基本就没有再杀一个回马枪的可能了。
所以对他而言，此刻最迫切的问题，就是将这个刚刚割裂而下的邪物分体扼杀在萌芽之中。
就在狄俄尼索斯的眼前，不过片刻之间，那坠落下来的形体残片就蜷缩成了一个小型的球体，向外散发着无形的吸力。
四周的陨石也受其影响，纷纷聚拢而去，附着在它的外表，然后一点点的染上相同的痕迹。
这就是邪物的侵染力，只要给它一个种子，很快就能还你一片林地。
狄俄尼索斯不知道星空深处的古老泰坦到底有没有遭遇过【死兆之星】，又是否为此烦恼过。
但至少对他而言，他需要尽快消灭这个从星球主体上跌落而来的分身。
从怀中取出一根短棍，随即在短短片刻之后变成一根顶部留有花冠的权杖。
神似葡萄藤蔓的纹路环绕而上，犹如一枚枚镶嵌在杖体上的符文。
这是狄俄尼索斯从奥林匹斯带出来的武器，也是他本来给自己准备的用于施法的工具——只可惜宙斯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收集施法者增长力量的办法，他因此也一直没能在这上面取得什么成就。
平心而论，狄俄尼索斯对那些掌握元素与精神的巫师们很感兴趣，尤其是他们中流传的所谓‘仪式魔法’，更是让他十分好奇。
只可惜巫术的知识没有就是没有，大陆诸国当中没有相关的储备，而以他现在的能力也不存在自己创造的可能。
“巡游在穹天之上，我全权的父亲……统治奥林匹斯的君主，也主宰天空、大海和群山。”
“从最深的山谷到银月下的群星，以王的名义，我宣判你有罪。”
“堕落星空的生灵啊……你必将迎来你的终结。”
在心中低声吟诵着说是咒语，更像是赞美诗歌的颂章。
狄俄尼索斯举起手杖，顶部的花冠轻轻闪烁，然后远远的向刚刚开始塑造星体的邪物分身投掷而去。
霎时间，手杖划过虚空，最终牢牢的插在了那猩红的球体上。
杖身上的纹路微微闪烁，一根葡萄藤蔓随即化为实体。
它的下摆扎根在了星体的表面，开始汲取其中的精华。
这就是狄俄尼索斯选择的对敌方式，他不是不能试着亲自动手，可呼唤宙斯临行前遗留在他手杖中的神力无疑更有性价比。
因为他之前早就已经验证过了，就像伟大的神王所宣称的那样，天地海的一切都归他所有，哪怕是这些域外的邪灵也不例外。
在狄俄尼索斯的注视下，葡萄藤蔓如同血管般汩汩跳动，而在杖身之上，一道道银色的闪电此起彼落。
本能侵蚀万物的力量在宙斯的雷电下被轻易束缚起来，甚至还被那些电弧裹入了自身当中。
这就是雷电，在诸神的力量当中，神王的神力是唯一不会和邪物的力量水火不容的，甚至在很多时候他还能令一些弱小邪物的力量感到‘惧怕’。
在人间大地的一些偏远地区，又或者是未曾与信仰诸国的人类王国交流的原始部落里面，就有不少凡人认为雷电天然就是罪恶的克星，它能够驱逐污染，消灭灾祸。
对此，狄俄尼索斯自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考虑到宙斯高于诸神的伟力，他理所当然的将之归结为伟大者们共有的威能。
就像人间的主宰者依旧是神族那样，既然那些邪物力量的起始都无法挣脱束缚，那它们自己自然也不可能逃离逃离神王的克制。
“很好，很顺利。”
“接下来，只要【死兆之星】没有其他的反应，那这里的麻烦就可以轻松度过了。”
“在父神的力量下，只要不是上古邪物的本体，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心下微松，远方星空的战斗还在持续，狄俄尼索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上古邪物的到来，但这就轮不到他去操心了。
还行，早知道如此顺利，他也不必让阿蒙回到星梭里面……不过既然现在已经处理了，那要不要回去叫他来看看，也算见识一下域外邪物的力量？
“——狄俄尼索斯，小心！”
低头沉思，权杖自有宙斯的神能维持。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突如其来警告声从狄俄尼索斯的身后传来。
那是阿蒙的声音，他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在这里，神王之子赶忙抬头。
下一刻，他便看到刚刚落地就在自己权杖镇压下不断缩水的猩红球体上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
就像【死兆之星】本体上的那一个裂口，一眼望去，就仿佛在凝视深渊。
贪婪，杀戮，毁灭，占有，爱护，眷恋……矛盾而又统一的情绪在那黑长的裂缝中同时显现，好像千百个不同的人在对他说话。
刹那间，狄俄尼索斯的精神一阵恍惚。
他明白过来了，上古邪物割裂自身躯体的一个碎片只是个幌子，它根本不是打算以此将他捕获起来。
毕竟对【死兆之星】而言，神灵是杀不死的。何况它虽然没有稳定的理性，但却能更清晰的感知威胁的来源。
它知道狄俄尼索斯的身上有足以对抗它的力量，宙斯本身也许能在他的面前隐藏行踪，可他留下的神力却不可以。
万雷之主狂暴的雷霆就寄存在那根手杖里面，守护着神王之子的安危。
所以在这一刻，那原本被狄俄尼索斯的手杖镇压的猩红星体突然化作褐色，一如生机变形了死亡。
在那处自中央裂开的缝隙当中，一道隐秘的流光一闪而过，直冲狄俄尼索斯的眼睛而来。
这是一个标记，也是寄生的种子。和被腐化的太阳一样，【死兆之星】试图把这个它见过的最弱小的神灵也变成它力量的承载者，以更贴近卡俄斯允许的方式从星空进入人间。
冷汗从背后冒起，纵使召回手杖也可能来不及了。
神灵不死，永恒不灭，可有赫利俄斯的先例在前，即使是狄俄尼索斯再怎么自信，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意志到底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过邪物不是没有理智吗？它怎么会设下这种陷阱？
还是说它们其实有，只是它们那所谓的理智根本就无法被卡俄斯的神人所接纳。
说时迟，那时快。
扎根在褐星上的手杖上冒出大片电光，迅速的向着狄俄尼索斯的位置前进。
忍受着刚刚那一个对视带来的精神压迫，他竭尽全力的躲避那扑面而来的流光。
然而【死兆之星】剥落下的躯壳碎片本就是表象，它实则自己近乎半成的力量都割裂了下来。
哪怕是对一位真正的真神而言，这都是不可小觑的一次袭击。而没有了手杖的庇护，针对狄俄尼索斯的这样一次偷袭，它可谓势在必得……
嗖——
“小心！”
诡异的流光近在咫尺，无尽的恶意几乎已经沾染了狄俄尼索斯的衣襟。
灵觉疯狂示警，自身移动的速度却比不上袭来的攻击。
但就在狄俄尼索斯以为自己已经无法避开的刹那，一股推力赫然从他的身后传递而来。
身形在最关键的时刻微微偏移，狄俄尼索斯眼看着那道流光从自己的眼角瞬息划过。
紧随其后的手杖把握住了这片刻的机会，银色的雷电终于回落到了他的身侧，将他的附近牢牢保护了起来。
暗送一口气，有了蕴含宙斯神力的手杖，自己算算安全了。
而那道蕴含了上古邪物本源力量的流光似乎也察觉了自己的失败，它索性没有试图发起第二次袭扰。
继续向后，流光速度不减。毕竟在排除了狄俄尼索斯之外，这附近好像还剩下了另外一个生灵。
“噗……”
一声闷响，却没有实质的声音发出。因为这不是物质层面的动静，而是精神层面的领域。
面色大变，狄俄尼索斯猛然回首，却只看到了眉心处点上一点红斑的阿蒙。
几乎肉眼可见的，没有神灵不朽的本质保护，这位才认识了不久的朋友根本无法抵御上古邪物的力量。
细密的纹路顺着他的额头四散，向着四肢百骸扩散开来。腐化之痕从每一寸血肉、肌理中浮现，然后交织成片，构成了一幅膜拜褐星的绘图。
“阿蒙！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双目瞪大，虽然当自己被推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所预料，但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狄俄尼索斯还是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自己和他才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他为什么就要冒险跟上自己，还替他挡下这次大意下的劫难？
他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因此而死吗？他也不是真神，又怎么可能抵抗上古邪物的力量。
上前一步，狄俄尼索斯扶住阿蒙摇摇欲坠的身体。以凡人的精神和血肉，他此刻恐怕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只是眼看着血色一点点的攀上阿蒙的眼睑，狄俄尼索斯却无计可施。
邪物的侵蚀润物无声，又迅疾爆裂般快速。
当这一过程开始，它就已经和阿蒙的身体沉底融合为一了。
犹如将一滴墨水搀入大海容易，可从大海中提取回来却难如登天一样。
从古至今，狄俄尼索斯几乎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凡人在被上古邪物的本源力量侵蚀之后，还能复返原本，恢复如常的。
“咳咳……狄俄尼索斯，我这是要死了吗？”
“我好像有一种感觉，在我的身体里面……有另一个我正在诞生。”
声音虚弱无力，阿蒙的眼底渐渐泛起红雾。
与原本迥然不同的眼神从中映照出来，看到这一切，狄俄尼索斯却说不出话来。
没错，对于一个独立的生灵而言，如果没有神灵的本质与之对抗，那邪物的污染就等于旧生命的死亡和新生命的诞生。
用不了多久，他刚刚认识不久的阿蒙就会死在这里，而留下的只有新的邪物。
人间应对这种方式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受污染者投入圣火之中，焚尽他的血肉和灵体，以期待他的意识能得到安宁。
理论上狄俄尼索斯现在也该这么做，毕竟他们之间认识还不久。
可对从来没有离开过奥林匹斯山的他来讲，阿蒙是他目前见到的唯一为他付出生命的人。
“你不用告诉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被它的力量侵蚀了，很快，我就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缓缓低头，掩去眼底的血色，阿蒙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邪物的存在他们早就说起过，毕竟提起提丰的后裔这就是避不开的话题。
解决邪物污染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污染者，避免他造成更大的破坏，这是卡俄斯凡人间共同的认识。
所以沉默片刻，阿蒙再次抬首，向狄俄尼索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来，杀了我。”
“上古邪物主动分离了它的部分本源，也必然会使得它的力量产生缺陷。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没用，可你刚刚释放的力量也许能够真正对它造成损伤。”
“杀了我，在杀死寄宿在我体内的力量，而不是让另一个我取代我……狄俄尼索斯，你可以做到的。”
“我……”
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
狄俄尼索斯没想到自己只是刚刚离开奥林匹斯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阿蒙的死已经是必然的，哪怕他现在请求神王出手也已经晚了，更何况以他的了解，宙斯是不会为此干扰到他的计划的。
在这种情况下，杀死阿蒙几乎是他必然要做的的事情，只是几次伸手，狄俄尼索斯最终还是无法下手。
阿蒙是为了提醒他才受到了邪物的侵蚀……而他此刻竟然只能送他一个安详的死亡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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