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伤逝
昌平公主和驸马林清泉过来的时候没有惊动旁人，直接住到了第二栋。
整个桃林程是谦提前安排人围起来，跟村里人都打了招呼，道是郡主要静心养病，让村里人最近不要靠近桃林。工匠们都安排到官道边的步行街做事。
既是公主和驸马来了，玲珑定然要去拜见。荷姑劝解半天，玲珑就是不想来，没办法唤人找了顾小五过去。
玲珑在和顾小五厮混了许久之后，对于同龄的小孩子倒是不会如何抗拒，就是陌生的大人能不见还是不想见。
“玲珑，你看我有姐姐，你也有姐姐。我小红姐姐你见过吧？那你不把你姐姐介绍我认识吗？”
玲珑还是不愿意，磨磨蹭蹭的在奶娘的服侍下换衣服，没成想，昌平公主亲自上门了。
她似乎对玲珑的状况了解的也不多，只问了问荷姑玲珑饭用的可好。
伸手想摸摸玲珑的头发，虚空着放下了。
几年前朱荀拜托她多照看玲珑，没想到还是发生了不好的事。自那以后，朱荀对她客气有余始终少了几分以前的亲近。
“健健康康的就好，你们只管顾着玲珑吃穿，她要如何就如何。听月华说玲珑还学了许多东西？她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是最大的福气了。”昌平公主正色道，众人齐齐称是。
月华郡主自来聪慧，琴棋书画没有不会的，可就是身体不好，还不知道有多少时日能活。昌平公主作为母亲，怕是宁愿女儿如玲珑这般也好过年纪轻轻遭受病痛。
“我姐姐，小五叫姐姐。”
额，这是顾小五当初向玲珑介绍小红对她说的话，没想到玲珑直接复制了。
可是，你姐姐是公主啊，这怎么叫。
玲珑只盯着顾小五看，似乎在说，是你叫我介绍姐姐给你认识啊，你怎么不叫人呢。
顾小五抬头偷偷看了眼昌平公主，斜着身体对着一个丫鬟轻轻叫了声“姐姐”。
实在没有办法，在玲珑的眼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她只能明白，你跟我说要做礼貌的孩子，我答应了。怎么轮到你自己你不做呢？
就像医生和患者之间要建立信任关系一样，顾小五必须得做。
昌平公主似乎是头一回听见玲珑说话，还愣在当地，没成想玲珑对她说：“姐姐，荷包。”
这是说她头一回见到小红的时候，小红给了她一个荷包，里头放的是糖。自家姐姐也该做个有礼貌大方的姐姐才是。
昌平公主眼角含泪的笑了，俯下身对玲珑说道：“姐姐今天没有带荷包，这个玉佩送给你的小朋友好不好？”从腰间解了一块鱼形玉佩。
玲珑转身对顾小五：“你喜欢吗？小红姐姐给我的松子糖我喜欢。”
“喜欢喜欢。”敢不喜欢吗。
玲珑拉着顾小五要去看兔子，跑到门口顾小五扯着她说一句，俩人转回来行了个礼又跑了。
桃林御湖楼，林清泉正在和程是谦下棋，月华郡主倚在边上支招。昌平公主回来时看见这一幕，心头涌动一股难以言语的酸楚，隐隐有种后悔的情绪。
若是在月华小的时候，她们没有要求过多，只当她是个普通平庸的孩子教导，是不是后来不会变这样。
若是她们多多陪伴，不拘着月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些耐心引导，是不是性子能改善。就像玲珑，瞧着也不过是个固执的孩子。
公主府里头有长子夫妇操持，昌平公主夫妇二人索性在桃林好好住了下来。
像寻常人家一样，操心一日三餐。睁眼就是早上吃什么？白粥还是小米粥。吃完早饭，中午想吃什么？去地里割几根野葱炒鸡蛋吧。这些时日，没有公主没有驸马没有郡主，只有父亲母亲女儿。
月华郡主和父亲因为下棋吵架，昌平公主过去说和。
程是谦早起锻炼给月华郡主带一小束野花，昌平公主看了看驸马，第二天早上锻炼的成了两个人，花也成了两束。
秀娘送过来的嫩玉米浆子，昌平公主和月华郡主要自己动手做饼，千奇百怪不说，吃起来发苦。干脆的叫人去宋家拿现成的过来。
林清泉指点程是谦的画作，翁婿二人相谈甚欢。
随着天气变冷，月华郡主的病情逐渐加深。常人只早晚穿夹衣，御湖楼已经烧起了地暖。程是谦热的口舌都生了泡子，月华郡主还得裹着。
晚上的咳嗽一声比一声撕裂，太医下的药越来越重。
这天早上伺候的人惊呼一声，揭露了所有人都不想面对的现实。
月华郡主咳血了。
昌平公主慌的忙叫人去唤荷姑。
荷姑诊脉之后干脆的煎药，备药用药，药汤药渣不假人手。面色平静的对程是谦说：“既是已成定局，让月华无病无痛的去吧。这药喝了有剩的也必须给我，你也不要尝。”
喝过药的月华，苍白的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红晕。“荷姑真是的，有好药还藏着，吃了一点也不疼。”
只是渐渐的药从一日三次增加到了一日六次才能止住月华郡主的疼痛。
太阳好的时候，月华躺在二楼的厅里，看着光秃秃的桃林说：“是谦，我要是桃花仙子就好了。马上把桃林的花都开放，该多美啊。”
“谁让你春天的时候不嫁给我呢？平白等了许多日子。”
“就是啊，若有来生，咱们早点遇见好不好？”
“好，我去找你，你把自己养的好好的就行。”
到了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喝药的时候，荷姑干脆住了进来，程是谦整个人憔悴的不像，眼睛熬的通红。
月华郡主看着床前的父母说道：“爹爹，娘亲，我不痛，你们放心。下辈子我一定生的蠢笨一点，爹娘不要嫌弃我啊。”
月华郡主每日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不足一个时辰。这天傍晚，月华郡主刚醒，程是谦抱着她坐到窗前，裹着毛毯，把窗户打开。
“我的桃花仙子，你看桃花开了。”
外面桃林粉粉白白，一片绚烂，空气中隐约的弥漫着桃花的香气，有一枝桃花斜斜的从窗户间隙伸了进来。桃林深处，烟花一朵朵的在空中炸裂，华光熠熠漫天光彩。
“真好。”
这一夜，烟花不曾停歇。
程是谦怀里的温度渐渐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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