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争执
韦恩庄园地下，蝙蝠洞。
尽管医生再三劝阻，但医嘱显然不可能阻挡得了蝙蝠侠离开他的病床。这会儿黑暗骑士又已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他的洞穴，披上战袍启动了电脑，荧屏的光将他的身影在冰冷的地板上投成了一只疲倦的蝙蝠。
一分钟后，令人沮丧的消息铺天盖地跳出在了他面前四个环绕的显示器上。所有的新闻频道都没什么新意地一遍遍重复类似的内容——某某专家就新超人杀人的事件给出了新的见解，某某地点又被欧麦克袭击损失惨重，多死伤人数一再飙升，越来越多的人要求蝙蝠侠站出来给出一个解释。
起初还只是令人将信将疑的谣传，而现在大半的人似乎都开始觉得这是蝙蝠侠的错了——甚至包括当事人自己。
是的，这就是他的错。他亲手创造了兄弟眼，而兄弟眼启动了欧麦克计划，之后才有了今天这样混乱的局面。新闻报道中死伤人数上增加的每一个鲜红的数字都该记在他头上。
没完没了的负面新闻压得人喘不过气，无形中营造出了股一切都被黑暗包围的压抑气氛。蝙蝠侠有些烦躁，恼火地一拳捶进了电脑的控制台，全然不顾这一拳头可能又会给他造成上万美元的损失。
韦恩集团的股票一跌再跌，但钱可能是他现在需要担心的事务列表里排最末位的一项了。
一阵轻飘飘的风声从脑后传来。他熟悉这种感觉，那是他的老朋友到访了，但在眼下的形势下却似乎只更令人烦躁。
超人轻轻落在了他身后。
“你该留在医院病床上，布鲁斯。”超人声音冷漠地说，“不需要问医生我也能看出你的状态有多糟。我能看到你的心脏，它现在可不在工作状态。”
“我清楚。”蝙蝠侠头也不回，冷冷回答，“但你也看到现在事情发展成什么样了，我不能只是在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做——这个关头不行。”
“但海尔担心你。”
声音来自两人头顶。蝙蝠侠抬起头，只见杰伊紧跟在超人之后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一袭红色披风随着他降落牵动的气流轻轻飘扬。
蝙蝠侠眯起了眼：“新超人。新闻说几分钟前东京刚刚又出现了一轮欧麦克爆发，难道你不该出现在那里吗？”
“这次规模不大，只有三四十台而已。”杰伊淡淡道，“超级少女和神奇少女去了，她们能对付。而我听说你离开医院了，所以我觉得过来聊聊可能更重要。”
“人们被吓到了。”超人道，“恐慌正在传播。”
“现在这幅模样看起来都像是世界末日了，难道他们不该被吓坏么？”杰伊说。
“他们是被你吓到了。”蝙蝠侠盯着他说着，顿了一顿，改口道，“......是被我们。”
杰伊微皱了皱眉。
“我做了必要之事。我知道你会怎么看待，但我不会为此道歉。”杰伊道，“我也从未因为烤熟了那个胖女人的脑袋而后悔。”
“我知道沃勒越了界，相信我我当时也和你同样愤怒。”超人说道，“但这不能成为采取极端措施的理由——人们总是有别的选择。”
“有时候我们就是没有。”杰伊摇头，“看看这个世界，在经历了天启入侵那样绝望的境地之后，某些人却丝毫没因此有所进步。我很敬佩你们在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仍能对每个人都保有平等的信心，相信人终可以变得更好......但我做不到。我曾试着去相信，但现实只是一次次地让我失望。”
蝙蝠侠微皱眉头：“你失去信念了，这比仅仅动手夺走了一条性命更加严重。”
“世界并非那么黑白分明，你们早该学会认识到了。”杰伊寸步不让，“我并没有失去信念，我只是学会了认清现实。”
“但那曾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超人道，“人类有时是会犯错，但他们仍值得我们的帮助，他们仍值得拯救。”
“真的是这样吗，超人？”杰伊辩道，“也许你可以继续这样相信下去，但我不能。经历这么多之后，我早已认清了一件事——可能有那么一部分人就是没法被拯救、没法变得更好，因为他们拒绝如此。”
超人仍固执地摇头：“你太偏激了，我不觉得......”
“如果这样你都还是拒绝接受，那想想看拉奥吧。”杰伊打断道，“拉奥的事该如何解释？人类自己选择了接受拉奥、自己选择了屈服。”
超人张了张嘴，怔了一怔，他拧起眉毛思忖了一阵，似乎确是觉得无法辩解。
半晌后，他说：“就算如此......我也相信人类。虽然有时他们确是会，迷失、会犯错，但只要加以正确的指引......他们总能回归正轨。”
“这也是我一直想说的，克拉克。”蝙蝠侠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也许你做得太少了。也许是因为你和人类已经有些过于亲密，以致于你忘记了一点......你从不是个真正的人类，克拉克。你虽然像人、拥有比我更多的人性，但你终究是超人，你需要做到比常人更多。”
“我一直在努力，你知道的布鲁斯。”超人皱起眉。
“不，我过去认识的克拉克或许是，但你现在做的还远远不够。”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超人难得一见地有些恼火了，“像你一样发射一部卫星去天上，随时监控地上所有人吗？我又不像你一样总喜欢把所有人都掌握在手心里。”
“见鬼克拉克我没有......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是最能够理解的一个。”蝙蝠侠咬牙道，“我只是在竭尽全力做我所能做到的。而你......你应当比我做到更多，你应当树立榜样、成为灯塔，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顿了一顿，他沉下声来，声音冰冷地说道：“面对这个现实吧，克拉克。自从你经历了一次‘死而复生’回来之后......你就再也没激励过人们了。”
超人怔住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这里没什么好谈的了。”蝙蝠侠坐回了他的椅子里，声音沧桑而透着疲惫，“你们都还有自己的事要忙，而我也有。所以走吧，去做该做的事，别在这儿打搅我了。”
两个氪星人最后对视了一眼，都没再说话。
风起，恰如他们进来时一般轻缓。一秒后，偌大的洞穴里又只剩下了蝙蝠侠一个人，披风从椅子上垂下，背影被荧光拖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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