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陈醉在调整逐渐放慢的工作节奏，周莫蓝失联后遗症体现在方方面面，到了饭点她还是习惯性想起敲门叫他吃饭、拿到文件第一时间想去请示他的意见、就连每天上下班时都会忍不住望一眼他专属车位上的空旷。

那天从父母家出来后，陈永生很快就给了她回复，他在电话里非常坦白地告诉陈醉，周莫蓝确实被带去问话了。如今的案件性质恶劣，影响不好，惊动了高层，上面点名要彻查，不准姑息，这件事影响范围很大，各个市里的有可能牵扯到的领导都被“请了去”，然而“归期”都未定，而且全部失联，现在外面的人完全无能为力，最后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陈永生当时还对她说了一句话：“总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以此作为他对这件事的判断。

她一手紧紧握着钥匙，一手握着电话，哽咽着：“我相信他。”

如今陈醉作为周莫蓝的秘书，他们在工作上是绑在一起的，周围的同事总来找她打听周莫蓝的消息，或许是工作请示也或许只是有颗八卦的心，陈醉客气明白地告诉他们周市长在省里开会，很快就回来。

这天晚上，陈醉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儿，她单纯幻想着或许旁边的开门声会突然响起，最后等到连自己都想发笑。

因为此刻，不仅走廊连院子里都是寂静一片。

她不能再等了，起身拿着包走出房间，轻轻一拨门锁，门就锁上了，她目光默默地看了一眼隔壁房间紧闭的大门，眼睛立刻又泛了红，她低下了头转身往出走。

此时，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急忙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神情微微暗了下来，她按下通话键，路露的声音立刻就从那边传来：“下班了没，陈大秘书？”

她勾起嘴角，开起玩笑：“怎么？你要请客？”

那边漫不经心地回，仿佛正撅着小嘴：“那有什么难的？随便你挑。”

周莫蓝去省里开会的事，当初路露来家时她提过一句，想必路露并没有把省里出事和周莫蓝产生过关联，不然她就算听到任何风吹草动也会半夜迷糊爬起来，第一时间抓起手机讲给她听。

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抱着胳膊，懒懒的说：“我不去了，有点累。”

路露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抱怨：“周莫蓝在外面逍遥自在，让你在单位一个劲儿地加班，这领导简直毫无人性。”

陈醉愣了一下，笑容慢慢退去：“别瞎说。”

路露觉得自己被冤枉，大喊起来：“真的，还和女朋友一起喝茶呢。”

陈醉一惊，心里半信半疑：“你说你看见谁了？”

“周莫蓝呀，还能有谁，你还能给谁干活。”路露被她问的迷糊起来。

她心若擂鼓，声音却压的低低的：“我不信。”一定是路露又在和她开玩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找了他一个星期，他怎么可能会出现突然在昆市，就算在昆市他不是应该立马去书记那里说明情况么？怎么可能还悠闲自在地喝茶，而且，他明明说过，有空会再给她发信息，也许这只是他随意说出的客套话？

路露吐了口气，不和她计较：“不信不信吧，你看见了也闹心。”

陈醉大脑一片空白，嘴上固执，内心的天平早已偏向了一边。慌乱与急切在她心里纠缠，她脚下步子愈发急促，近乎小跑着朝向车旁，声音里带着哽咽：“你在哪儿看见的？”

路露听出了陈醉声音里的异常，语气也变得认真，于是一五一十给她描述起来：“就在江南路上那家茶室，之前咱们还去过，我和朋友当时正好喝完茶出来，迎面看见了正进门的董佳倩，昆市就这么大，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聚会的地方，难免碰见，我也没在意，之后就和朋友上了他停在路边的车子，我是从后视镜看见的他，当时天色刚暗下来，他低着头，我和他也有点距离，但我觉得轮身型和气质，应该是周莫蓝差不了。”

陈醉开着车，车载蓝牙里传出路露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她耳中。她的眼泪一直往外涌，她忍着不让路露听见她的呜咽声，而路露的声音再次传来：“周莫蓝从省里回来你不知道？”

陈醉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臂带着胸腔也在轻微颤抖着，声音极力地压抑着：“露露、我一会儿打给你。”

她猛踩油门，没多久，车子便一路狂飙到了路露所说的茶室门口。

她将车停在马路对面，目光直直地望向街对面的茶室。那茶室临街而立，本应十分显眼，可周围却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植，枝叶相互交织，像一道天然的屏障，赋予了茶室绝佳的隐蔽性，若不是刻意留意，着实难以察觉。

她坐在车上，不敢上前去确认，她端着手机望着屏幕亮了又慢慢地暗了下去，周而复始，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始终不敢按下通话键。

过了会儿，街对面的茶室走出来几个人，他们在互相握手，应该是在道别。

陈醉仿佛被电流击中，立刻绷直了腰背，涨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中转动，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触车窗玻璃，仿佛这样就能跨越这短短马路，触摸到那个让她日夜揪心的人。

人群中他还是那么卓尔不群，一身西服，白色衬衫，露出淡淡微笑时让人如沐春风，不笑时嘴角冷峻又带凛然正气之感觉，总之他比她想象的要好，还是那么的有精气神儿。

他和对方轻轻握了下手，就很自然地后退两步，隐在董建华和董佳倩身后，他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微信提示音响了，她慌乱拿起手机，是他发来的微信，他的手机开机了！

“我回来了。”

陈醉看着信息里的每一个字哭了，这些字好像一块块石头把她的心反复地磨，隔着她的心刺痛。

她的手在发抖，在屏幕上按下：“嗯。”

她擦了擦眼泪，看着窗外的他笑了，她很知足，至少他现在好好的。

“我想见你。”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忍着喉咙涌出的一阵阵剧痛，眼泪婆娑地回了一句：“今天太晚了，明天单位见吧。”

周莫蓝再没回过短信，等她再望过去时，周莫蓝已经在街对面消失了。

如今她已清楚明白，谁才是真正能与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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