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除非我死了
乔未晞本来在强忍泪意，然而目光触及躺在病床上朝她努力扬起虚弱笑容的乔爸时，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哭着喊了声。
“爸。”
“哎！”
乔爸的笑容更甚，他朝乔未晞招手示意人过去。
乔未晞松开乔妈，走到床边，任由那双宽厚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你的身体最近怎么样啊？”
她尽量以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好让气氛显得不那么沉重。
乔爸敲了敲她的脑袋，打趣道。
“你老爸我好着呢，周家那小子没和你说吗，我的病情有在好转。”
周池遇当然说了，只不过乔未晞依旧有些不放心，
乔妈这时也走过来，她下意识附和。
“是啊，多亏了有周总的照顾，他请了最好的医生来给你爸爸治疗，连那些仪器设备都是我们没见过的。”
她说完，突然被乔爸瞪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周池遇帮了乔爸，但毕竟还是乔未晞心里的一道坎儿，她当着女儿的面这么夸周池遇，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乔爸假装咳嗽，试图吸引乔未晞的注意力。
后者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
她无奈一笑。
“好了，提到他就提到他吧，这有什么的？他帮了我们家很多事实，还给我提供了工作上的出路。虽然我和周池遇之间发生过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但我也不会对他的好意视而不见。”
听到她这么说，夫妻两个才松了口气。
乔爸的性子，病着也不忘八卦。他扯了扯女儿的袖口，打探道。
“乖宝儿啊，你告诉爸，你现在和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乔未晞眼睫微颤，心尖都跟着一抖。
她轻声道。
“爸、妈，我和周池遇只有契约关系。签了合同，等我履行合同上的要求，再把您治病的钱还给他，我们就算两清了。”
话音刚落，私人病房靠内的洗浴室里传来一声响动。
乔未晞面露疑惑。
“是还有别人在吗？”
她脚下刚动，就被乔妈抢先一步。
“你说说我，刚买了一兜子的土豆，洗了忘记拿出来。估计是堆起来掉地上了，我去给收拾一下。”
乔未晞狐疑，乔妈是要自己做饭吗，怎么还亲自去买菜。
她光顾着看乔妈，没有注意到乔爸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但很快，乔妈还真的拿了一袋洗干净的土豆出来，乔未晞也没再多问。
兴许是想亲手操持乔爸的饮食吧。
见乔未晞没有再继续往洗浴室走，乔爸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
“这样才对，我们乔家的女儿就该有骨气。爸爸早年还攒了些积蓄，再把公司一卖，我们一家三口慢慢来，总能还上。”
他嘻嘻哈哈的，像是完全不把那些巨额债款放在心上。
只要他们在一起，到哪儿都是家，再大的苦难都算不上事儿。
乔未晞笑得真切。
“是啊。”
乔妈在旁一边塞土豆，一边问。
“未晞啊，那你现在是怎么看他的？”
乔未晞一愣，认真思考起来。
她对周池遇是什么感觉呢？
最近堆积心头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没有时间静下心来直面这个问题。
固然，周池遇帮了她很多，可她始终跨不过心里那道障碍。
数年的冷淡，他对沈梨埋藏多年的心迹，她和周池遇意外失去的孩子，桩桩件件，都给乔未晞的心上了锁。
回忆起前几天周池遇说要和沈梨退婚的消息。
她眉眼间的笑意淡去，语声平常。
“妈，我对他没什么感觉。破镜重圆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嘴上说着要为了我和沈梨退婚，大概也只是突然醒悟觉得对我和孩子有愧，并不是真的爱我。”
“您还不知道我吗？与其再回到那段充满失望和猜忌的感情里，不如向前看吧。”
说罢，她自嘲一笑，补充道。
“除非我要死了，说不定在死之前突然想原谅全世界呢。”
乔未晞只是说着玩，毕竟这里没有外人在，这话再荒谬又能怎么样。
乔妈收拾土豆的手一顿，连忙打断。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被乔妈一训，乔未晞才安抚地朝她笑笑。
转而，另一件事浮上心头，乔未晞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把乔妈喊出去说，以免影响乔爸的心情。
母女两人走到走廊拐角。
乔未晞艰难地将旧事挑明，表情涩然。
“妈，你们当初是在哪间医院生下我的？”
这个问题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非常好回答。生产是每个妈妈必须经历的过程，既伟大又深刻。
所以通常来说并不会被轻易忘记。
按理来说，乔妈应该很快就能回答上来。
可听了乔未晞的问题，乔妈先是一愣，随后眼神躲闪，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妈记不太清了。”
虽然没有和乔观棋或者乔爸乔妈的亲子鉴定，但
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乔未晞不想用过激的方式逼问乔妈，最后只是复杂地说了句。
“我都知道啦。”
乔妈心神一震，还想挣扎两下。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知道啥了？”
“我知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了。”
乔未晞正式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
而乔妈更是不可置信地抬头。
她死咬着嘴唇陷入沉默，脊背塌下，瞬间低迷下来。
片刻后，乔妈缓缓开口，神色感怀。
“你是怎么发现的？”
乔未晞没有隐瞒，因为她清楚在这件事情上遮遮掩掩并无意义，索性将遇见乔观棋到得知身世的前情全盘托出。
乔妈听了，不由感慨。
“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啊，我还以为你这丫头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当初抛弃你的人。”
而后的十几分钟，乔妈说起二十多年发生的事情。
那是一个冬天，刚开始创业忙到深夜的乔爸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偶然听到街边有细碎的啼哭声。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对夫妻鬼鬼祟祟地托着襁褓，将其放在孤儿院门口，随后飞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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