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失控
送走祝锦文一家后，谢书淮也没心思去李府了。
直接去了书院。
晚上回到家中，崔氏问他，“淮儿，你与云萝的婚事定在何时？”
“我也好提前准备，云萝说，到时我们就能搬到她买的别院去住了。”
谢书淮淡声回道：“娘，今日李叔父不在府上，婚事改日再议。”
崔氏看谢书淮神色有些疲倦，猜到他累了，又回灶房继续做饭食。
林玉禾在自己房中，写着明日要做的糕点，和准备的食材。
董氏给了她一本《食诊录》里面有各种糕点和做法。
还有一些往日，她不知道的美味珍馐做法。
远姐儿只认得几字，看了半天就没兴趣。
又跑回灶房为她外祖母烧火。
崔氏问道：“运儿，你舅娘在写什么？”
崔氏方才去过林玉禾的西屋，看林玉禾从小公子离开后，就没停过笔。
运姐儿用火钳把柴火夹进灶膛，回道：“写的吃的，密密麻麻的，运儿也看不懂，舅娘说那可是她的宝贝。”
崔氏笑道：“真是个傻孩子，你舅娘是糊弄你的。她又不开食肆，哪有把食谱当宝贝的。”
“你舅娘应该多学学，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日后不在我们家了，也算有了门营生。”
“如今小公子在我们家中自然没那么多规矩，只怕到了贵人府上，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崔氏看谢书淮此次遵从她的意见，也没反驳心中高兴，就忍不住啰唆了几句。
大人随口的一句话，运姐儿却记在了心上，心中没来由一慌，问道：“外祖母，舅娘以后不在我们家，她去何处？”
“她又没有家，星姐姐家也不是她的家。”
“还有清水湾那个爷爷还打舅娘，那也不是她的家。”
运姐儿口中的那个爷爷，便是林玉禾的爹林有堂。
有一次林玉禾带运姐儿回娘家拿东西。
当时方氏已离世，林有堂当着众人的面，不给林玉禾留一点情面，对着他就是一个耳光。
此事在云姐儿心中都有了阴影。
自那后，林玉禾也很少回清水湾的老宅了。
远姐儿气呼呼的，“是不是舅舅又要赶走舅娘了，难怪今日我看舅娘总偷偷抹眼泪。”
屋外准备进灶房的谢书淮脚步一顿，原本幽深的眼底变得凝滞，视线不自觉看向对面的西屋。
崔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运儿别气，外祖母说错话了，舅娘哪里都不去。”
“也没人赶你舅娘。”
天快亮时，天空下起了大雨，时不时还伴有雷声。
谢书淮突然惊醒过来，他推开房门一看。
林玉禾一人正笨拙地把东西往外搬。
他小跑过去，看她屋内已漏得不成样子，床上的被褥都打湿了。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不再让林玉禾进屋子，快速搬出屋里的被褥和衣衫。
崔氏也被这动静惊醒，她点燃油灯，吃惊道：“天爷呀，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我那屋也在漏，用盆子接接就好，可玉禾这屋还怎么睡。”
“先去我屋里应付一晚。”
年后，谢书淮找人翻盖过，那时崔氏心疼银子。
西屋也没人住，就没让匠人们修盖。
林玉禾坐在廊檐下，想到崔氏房内的床也不大。
根本挤不下三人，回了句，“娘我就在这里坐坐，天也快亮了。”
“你们去睡吧。”
不料，谢书淮却说道：“去我房中。”
林玉禾毫不犹豫回绝。“不去。”
崔氏当即反对，“不行。”
看崔氏态度激烈，林玉禾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时，谢书淮才解释道：“我屋还有张榻。”
崔氏听后沉默了。
林玉禾却依然坚持，“我不去。”
“你们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崔氏后悔自己方才的言语伤到了林玉禾，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便回了自己屋子。
谢书淮见林玉禾不愿去他屋里，也没离开。
陪着林玉禾，趁着灰暗的光线清理自己的东西。
突然林玉禾神色一慌，急忙冲向西屋。
谢书淮一把拉住了她，“这么大的雨，你进去做什么？”
林玉禾慌道：“我的手札本，还有奶娘的食谱录”
“你等着，我去帮你找。”
看到谢书淮找回来的，只是一团废纸时。
林玉禾伤心极了，这手札本上面，记录了她这一个月以来学的所有东西。
上面大部分都是糕点的做法。
还有一些是她亲自实践出来的菜式做法。
她眼中水雾弥漫，哽咽道：“都没了，都没了。”
“食谱能买得到。”谢书淮劝道。
“食谱能买到，可我手札上记的那些东西却买不到。”
“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全都白费了。”
也像是她对谢书淮一般，做得再多都没用，他对自己始终若即若离，时好时坏。
情绪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失控，难掩心中的酸楚，她声泪俱下。
哭声淹没在雨声中，没人能听得到。
只有她面前的谢书淮，却能真真切切感觉到她的悲伤。
她哭得发颤，像一片在大雨中被无情冲走的枯叶，泪水肆意地在她晕白的脸颊纵横。
眼眸中也没了往日的灵动，只有一片死寂。
呜咽声从她的喉咙深处挤出，每一声都像是从心底最痛处扯出的丝线。
身体前倾，仿佛被这巨大的委屈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量。
一身狼狈，打湿的发丝贴着脸颊散乱着，眼神混沌又破碎。
嘴里只重复一句话，“都没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谢书淮从没看她这般伤心过，也不顾自己一身湿透，又回屋内找了一遍，剩下的纸张全都在屋里化成水了。
林玉禾拿着一堆废纸，停止了哭泣，人也呆呆的。
谢书淮缓缓走近她身边，轻声道：“明日我去给你买本食谱，再买本手札，你空时再重新誊抄一遍。”
林玉禾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庞，傻傻看着谢书淮，轻声呢喃道：“不一样，一切都不是原来……。”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也或许是她方才太过疲惫，话还没说完，就栽倒了过去。
谢书淮一把接住了她，眼底一片急色，大声道，“禾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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